“你做什么?”桑瓷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里,嚇到失聲尖叫,一雙手被迫撐在洗臉池上,淡粉的指尖用力地抓住光滑的瓷壁邊緣,卻因為太滑手,手指不停往下墜。
燈光暗淡得恰到好處。
他低下頭,光色只染他半邊身量,清雋的面孔也是半明半暗。
傅閑則抬起一只手,越過她的腰身,去捉住女人滑膩的手掌,扣住五指,隨之窸窸窣窣的話語在頸側落下,滾燙的呼吸恰如羽毛刷掃過桑瓷的白頸,唇瓣覆壓在她耳垂,大發慈悲的提醒道:“小點聲,你的前男友葉以謙,現在正在樓下。”
什么清冷矜貴的金融圈貴公子,完全就是扯淡!
在桑瓷眼里,傅閑則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外表看似溫良和善,平易近人,其實內心自私冷傲,病態至極。
男人的身上逐漸地飄出沉木香味和消毒水味,他應該也喝了點酒,盯著她的視線,赤直得沒有任何折衷,欲色蒙上眼瞳,迸發出如水霧般的氣色。
“傅閑則!你松開——”桑瓷對他的強勢行為怒不可遏,雙臂嘗試著去掙脫,卻反而被面如冷色的男人愈扣愈緊,硬生生的被勒出一圈鮮紅的印子。
傅閑則想要掌控桑瓷,簡直不用浪費吹灰之力,只需手上的力道稍稍一加重,她便被鎖死在這一隅空間里。
任憑她如何掙扎,男人的手就像一道鐵枷鎖,力度蠻橫至極。
桑瓷拊膺切齒地眈眈盯著他,激烈的情緒始終難以平靜下來,胸口依然頻繁的起伏跌宕。
無視過她的怒火中燒,傅閑則神情散漫地開口:“知道傅家家規都有什么嗎?”
桑瓷抬起眼盯他,思緒漸漸歸攏,酒勁上頭之際,忍無可忍地罵了一句:“我管你什么狗屁家規!!”
話音未落之余,桑瓷便只覺天地翻轉,腰上的冷意褪去,隨之而來的是被男人掉轉了個過兒,欺壓于洗臉池上。
傅閑則伸手上前捏起她的下顎,逼迫她望向霧氣蒙蒙的鏡子,上面人影成雙,面貌影影綽綽看不甚清。
“傅家家規只有一條,那就是——”男人微冷的嗓音滾落耳邊,勾著她明媚混亂的思緒,桑瓷心跳一停,浴室內安靜得只能聽見花灑往下滴答水的聲音。
還有彼此較為紊亂的呼吸聲。
傅閑則低笑地道:“夫妻之實,必須履行。”
聲音甫落,桑瓷背脊一涼,明亮碩大的眼眶中,漸漸氤氳起層層疊疊的水汽。
心中想起傅閑則在殺青晚宴上說過的話:我送你的試鏡機會。
許久,一抹濕潤毫不憐惜地落在女人潔白的肩頸處,傅閑則氣息低沉地對著她肆意啃咬,嶙峋骨感的指尖輕輕地摩挲過女人鎖骨正中的一顆朱砂紅痣。
緩緩地,浴室的玻璃籠罩上一層水霧,里面不甚清晰的光景,遙遠縹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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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以謙在樓下等了半個多小時,方才聽見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滿身的倦意登時散去,葉以謙離開沙發,略微纖瘦的身姿,矗立在中央。
只見傅閑則換了一件黑襯衫和同色長褲,頭發半干半濕,掛在額前,禁欲感拉滿,修長指骨下,夾著一根冒著星火的香煙,青白色的霧氣飄在身前,一股股地竄出來。
他的另一只手拿著一疊資料,看起來挺厚一摞,遞給葉以謙,口吻冷漠如常:“這是一些資料,拿回去給你妹看。”
“傅總你不是說”葉以謙疑惑地問,抬頭撞上傅閑則陰冷的目光,倏然之間,思緒亂了套,想說的話瞬間忘了。
“嗯?”傅閑則懶得舉著那一摞資料,隨手甩在桌上,沉斂起眸子,閑散地說道:“海大三院,不收廢人。”
而后傅閑則徑自走過葉以謙身旁,將煙頭撳滅在玻璃缸中。
“我能給你后門,但也要遵守流程,筆試面試,缺一不可。”傅閑則悠悠道,懶坐在沙發中。
當葉以謙剛要答應時,玻璃樓梯上輾轉出一個人,沒有燈光的樓梯轉角處,女人身姿優越,身著香檳金色的真絲睡裙,鎖骨纖細深直,長卷發披滿整個后背,面孔一如既往地絕美,瞳孔深黑。
而女人的皙白鎖骨處,除開一點朱砂紅,還有一處明顯異常的新鮮吻痕。
一刻之間,葉以謙當場怔住,腦袋飛快地旋轉著,玄關處的高跟鞋,傅閑則消失的將近四十分鐘的時間里……
葉以謙似乎明白了傅閑則為什么非要把他帶到這里談事。
看來白日里拍攝珠寶廣告的事情,已經被傅閑則知道了。
葉以謙攥緊拳頭,雙眼震驚到變色,面孔卻撐起一層冷笑,說出的話語難聽至極:“我說桑小姐怎么能在殺青晚宴上得到傅總的庇護,原來——”
他上下掃過桑瓷,嘲諷意味十足,“是被傅總包養了啊。”
桑瓷直接忽略過他,徑直朝著傅閑則所在的位置款款走去,坐穩以后,復而笑道:“葉先生這么說話,難道是嫉妒了?要不然我替你向傅總求求情,把你也包養了?”
“桑瓷,你他媽別太過分了!”葉以謙一個沒忍住,直接罵了出來。
桑瓷坐在傅閑則腿上冷笑:“葉以謙,我想我今天提醒過你,做什么事以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她故意咬重最后四個字,嘴角笑意不減,卻冷透人心。
“行了。”身后的男人淡淡地開口,傅閑則單手勾住她的腰肢,眼神沉如無燈長夜,涼薄啟唇:“葉先生,夜深了。”
絕冷陰鷙的目光落在葉以謙身上,仿佛冷到被剝削掉一層皮骨。
葉以謙頭皮發麻,一股火氣直沖天靈蓋,氣到四肢發顫,現在傅閑則又下了逐客令,他冷啐一聲,奪門而去。
公寓外的雨仍未停止,狂風攜帶著雨點斜斜刮落,窗口的樹影瘋了般晃。
今夜無月,客廳的吊燈滅掉,僅剩一盞橙紅光色的落地燈,落地窗兩側的窗簾沒有完全拉攏,留有一米的距離,幾縷路燈的微弱光線趁人不備悄然入室,在潑墨黑色的羊絨地毯上泛起點點光波。
周遭靜默,許是在浴室待得太久,桑瓷的腦袋開始止不住的發暈,她想從傅閑則腿上離開,卻捱不住發麻發軟的雙腿,身子往后一晃,差點栽到男人懷里。
饒是如此,傅閑則還是條件反射地接住了她,語氣吊兒郎當的響起:“這就不行了?”
桑瓷臉色頓紅,腦海里極速閃過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再一次站起來,氣洶洶地反駁道:“數你最行。”
“我確實行。”傅閑則隱隱約約地笑了,唇角翹起不明顯的笑弧。
狗男人!!氣得她牙疼!!!
桑瓷捂住左臉,忽然疼得厲害。
“牙疼?”驀然他問。
傅閑則的眸色恢復以往的冷淡,無色深淵下,永遠像籠著層推不開的濃霧,在他陰冷潮濕的心中,似乎漸漸有一縷灼熱的月光照亮了這一隅天地。
“嗯。”桑瓷痛得聲音發抖。
傅閑則收起混不吝的表情,神色平添幾分嚴肅,眼風冷清地說:“跟我來。”
雖然桑瓷不清楚傅閑則想干什么,但還是出于好奇地跟了上去。
桑瓷不理解,這座看似平平無奇的公寓,竟然如此之大,室內電梯中的按鍵,居然還有著B1、B2兩層地下室。
她跟著傅閑則走進B1層,下了電梯,直面而來的便是一扇透明玻璃的推拉門,門開后,強烈的消毒藥水味直往桑瓷的鼻子里鉆。
桑瓷下意識地捏住鼻子。
她最討厭醫院的消毒水味道。
因為那會讓她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陰暗無光,那是沉重到揭不開的傷疤。
越往里面走,越能看見一堆的醫療器械,冰冷的桌面板,還有醫用工具,玻璃櫥窗中的醫藥品擺放得滿滿當當。
桑瓷瞅著傅閑則取下衣架上的白大褂,展臂套在身上,男人的頭身比例極佳,一雙長腿細且直,白色醫用大褂著于身上,怎么看都很賞心悅目。
跟脫下白大褂的傅閑則,壓根兒就是兩個人。
傅閑則是海大三院口腔外科的主任醫師,年僅二十六歲,便在金融圈和醫學界都拿了大滿貫,他在口腔研究方面小有成就,所以為了方便研究,也在公寓中建立了一間縮小版的科室。
久聞海林市盛傳:海大三院,口外科的高嶺之花傅閑則,不可攀折,不可采擷。
桑瓷一直沒機會見過,如今倒是因禍得福,見識了一把傅大醫生的風采。
見她看得出神,傅閑則調整好牙椅的高度后,眼角繾綣地瞇起,淡漠地調侃道:“這么喜歡看我?”
“什么?”桑瓷猛地回神,臉又紅了一個度,意識到他在問什么以后,桑瓷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簡直就是社死現場!
“過來。”傅閑則偏冷的嗓音響起,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桑瓷坐上去,剛要躺下,卻被傅閑則叫停,隨后見他從櫥柜中拿出條一次性鋪巾丟給她,漠然地命令道:“自己系上。”
“哦。”桑瓷撐起上半身,動手撕開一次性鋪巾,然后往脖頸后面纏過去,但由于頭發太茂密的原因,打結的時候太費勁,總是揪住頭發。
在桑瓷即將喪失耐心之時,一雙溫涼的手掌驀然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