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朱主管在一旁大動肝火，楊明真是為他老婆捏一把冷汗。

　　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家庭事業一把抓，這肝火一動，腎離出問題就不遠了，老婆夜晚就要獨守閨房，真是可惜可惜，不能手把手教她學外語，不然一定要教她怎么喊飛機。

　　楊明冷眼旁觀，心中暗自偷樂。

　　朱主管摸了摸肚子干癟下去后拉胯的肚皮，像是汽車輪胎泄氣一樣，眼眸陰厲地瞪了眼楊明，沒好氣道：

　　“晨舞結束，大家按序就座。”

　　楊明無可無不可，大搖大擺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雙眸泛著陣陣涼意，在通幽視覺之下，楊明發現，經過剛才一輪晨舞，包括張業在內的無面職工都帶著些許虛弱感，一臉的生無可戀，對未來失去了夢想。

　　這些年輕人不行啊，一大早就精神萎靡，哪像我熬夜小王子，每天晚睡早起，第二天照樣生龍活虎？

　　朱主管一屁股坐下，舉起一只豬蹄子，道：

　　“下面是今天舉行的工作會議，有請領導講話！”

　　話剛落下，朱主管兩只豬蹄子用力拍打，用力之大甚至拍打得自己皮開肉綻，拍打得血肉模糊，明明痛入心扉，豬臉上還努力地擠出諂媚的笑容。

　　老板都沒有腦子，還怎么講話？

　　心里吐槽著朱主管不靠譜，楊明沒有選擇倒行逆施，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雙掌很有節奏感地拍打起來。

　　在職場打工，就算心里面再不爽領導，寧愿回家給領導扎紙人，也不要公然在領導面前落領導面子，否則的話還不知道會被怎么穿小鞋。

　　一眾員工集體掌聲歡迎老板講話。

　　在一片熱情洋溢的掌聲當中，老板站起身來。

　　“……”

　　“……”

　　“……”

　　楊明表示，我也不知道無頭老板是怎么講話的，但是我大受震撼，一臉認同地不斷點頭，就算領導現在是在罵我是頭豬，我也絕對不會搖頭的。

　　這叫什么？

　　這叫人情世故！

　　領導講話總是滴水不漏，讓員工們發自內心地感受到領導的高瞻遠矚和英明神武。

　　當講話結束，老板重新坐回座位后，朱主管抬起傷痕累累的豬蹄子抹了抹眼角的眼淚，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被領導的話感動地哭了，飽含深情地說道：

　　“領導講得實在是太好了，我們幸福保險公司的使命就是為老百姓帶來幸福，我相信，只要我們鍥而不舍地努力，我們一定能夠成功！”

　　朱主管發表了自己一番感人肺腑的感言之后，陰惻惻地看向楊明，道：

　　“楊經理，我剛才看你似乎對領導的發言頗有微詞，難道你對領導有意見？”

　　朱主管這是要殺人誅心嗎？

　　奪筍哪！

　　楊明發現老板雖然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但在通幽視覺之中，那一團黑霧組成的面孔轉頭看了過來，冷冰冰的惡意肆意地蔓延四周，如同潮濕的衣服粘在皮膚表面之上，陰冷的氣息緊貼著人體，像是要扼住他的喉嚨。

　　四肢逐漸變得冰冷麻木，胸腔起伏之間起伏不定，鼻腔中呼出的氣體化作一團團薄霧。

　　感受著空氣中不斷彌漫的惡意，楊明心中又驚又駭，頓時拍案而起。

　　楊明沒有立即反駁朱主管的話，反而先是朝著無頭老板90°鞠躬，眼角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聲情并茂地說道：

　　“感謝領導熱情洋溢的講話，深入淺出地指出來我們工作上存在的問題，讓我對過去工作上的不足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也讓我明白了接下來應該如何展開工作，這不僅僅是一場別開生面的講話，更是對我的人生產生了重大影響，我感覺到整個人都升華了，我成了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領導，你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朱主管都驚了!

　　這世上居然還有比我更加不要臉的人？

　　無頭老板很感動，沒有想到公司里還有如此覺悟的人，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顆漆黑的珠子遞給楊明。

　　楊明低頭看了眼，無頭老板蒼白掌心上躺著一顆大拇指大小的珠子，通體渾圓黑不溜秋，也不知道是什么來頭。

　　楊明雙手顫顫巍巍地接過黑色珠子，朝著無頭老板幾乎就要三叩九拜道謝：

　　“感謝領導！”

　　回頭我在宿舍給你上兩炷香。

　　后面這一句，自然是楊明在心里的吐槽。

　　他的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已然離世，墳頭草都有五丈高，無頭老板想要做他再生父母，還不得給多燒點紙錢？

　　隨手將黑色珠子放入口袋里，楊明當然不是那種受了氣不會還擊的小綿羊，趁著領導賞識自己，道：

　　“領導，我覺得朱主管剛才說得太對了，我們只要堅持為老百姓帶來幸福的使命，一定能夠成功的，不過……”

　　楊明話音一轉，含沙射影道：

　　“朱主管今年業績大好，聽說得到不少獵頭公司的青睞？”

　　朱主管面色微變。

　　楊明眼前黑影一閃即逝，凜然惡意擦肩而過。

　　緊接著，便聽到一聲身體后背倒撞在墻壁的撞擊響聲，隨后朱主管殺豬般的慘嚎聲隨之而來。

　　楊明轉頭望去，只見到朱主管身體癱軟在墻角瑟瑟發抖，身上堆砌的脂肪肉眼可見地減少大半，豬臉上寫滿了驚恐的情緒，兩只銅鈴大的豬眼驚懼交加地看著面前站著的無頭老板。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交流的，無頭老板徑直地破門而出，似乎余氣未消的樣子。

　　朱主管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甚至沒有空閑給楊明擺臉色，慌慌張張地走出會議室。

　　工作會議不歡而散。

　　楊明絲毫沒有始作俑者的愧疚感，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會議室，先去打卡上班，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手機，打開短信。

　　404

　　【未來的我】我逐漸意識到，世界雖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但這里的一切似乎都有規律可循，只要按照特定的規則辦事，我不僅能夠避免難以言說的噩夢，甚至還有可能從中獲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