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送給她的那間小閣樓在最城南,靠近城郊的地方。
那里原本是一個村,后來城中心發(fā)展,村民們都進城了,只有外婆一家還在堅持不搬走,不過后來外婆去世后村里沒人住了就荒廢了。
外婆家在那個年代算得上是個富裕家庭,三層的小洋樓,最上面就是那間小閣樓,房子旁邊還有一棵特別大的樹,夏能納涼冬能御寒。
雖然外婆已經(jīng)去世好久了,但是好在家底挺厚,童年的她過得比其他孩子要無憂一些,可是自從發(fā)生了那件事之后,爸媽都不在了,家里也被搶光了,她成了孤兒,還窮得叮當響。
沈藍桉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踩著年久失修聽著聲音就像是快要散架了的木樓梯上到了閣樓。
唯一能住人的地方只有這間二十平的閣樓。沈藍桉自食其力將水電通到這里,又把這里收拾得整齊干凈,看起來雖小但很安心,起碼還有一個容身之處。
沈藍桉按下燈的開關(guān),“嗒”的一聲,淡黃色的柔光照亮了整個屋子。
沈藍桉脫了鞋光腳踩在地板上,抓起床上的睡衣鉆進那間小小的淋浴房沖了個澡。
沈藍桉蹲下身在床底拉出一個醫(yī)藥箱,熟練地給自己擦著藥,上完藥沈藍桉關(guān)上藥箱推回去,又草草地將衣服洗了晾上,然后躺到床上拉過被子蓋住小腹閉上眼睛睡了。
她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還要早起去上課。
再熬一百多天就可以解放了。她想。
昨天晚上打了擂臺,沈藍桉累過頭了,睡得有些沉。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六點鐘的鬧鈴已經(jīng)響過了,而沈藍桉半點沒聽到動靜。
來不及吃早餐的沈藍桉匆匆換好校服急急忙忙地下了樓,向?qū)W校跑去。
然而氣喘吁吁的沈藍桉在校門口看到了一個特別意外的人。
藺錦隨。
那個克己守禮遵紀守法的三好學生。
藺錦隨站在711門口,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子,里面裝著一塊三明治和一袋鮮奶。
他遠遠就看見了沈藍桉狂奔過來的身影,算著時間,他慢悠悠地像學校走去。
很幸運地,兩人都被記了名字。
值周的老師是個女老師,很好說話,而沈藍桉和藺錦隨都是成績優(yōu)異的好學生,她一向偏愛。
“這次看在你倆次次并列第一的份上就記個形式好了,下不為例啊。”
兩人謝過老師,朝教學樓走去。
這個點已經(jīng)開始早讀了,瑯瑯書聲傳遍整個校園,整齊而又朝氣蓬勃。
沈藍桉看了一眼離自己不超過一米遠而且神態(tài)還很悠閑的藺錦隨,她好奇,“你居然也會遲到?”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藺錦隨回。
沈藍桉挑眉,這回答,很藺錦隨。
“那你呢?又為什么遲到了?”藺錦隨問她,目光落在她沒穿外套而露出的手臂上,有幾塊淤青已經(jīng)變成了淡紫色,上面還覆蓋著一層褐色,他的眸色深了幾分。
“睡過頭了,連早飯都沒時間準備。”沈藍桉邊說邊想著等會早讀下課了去小超市買點吃的墊墊肚子。
一個食品袋舉到沈藍桉面前,剎車不及時的沈藍桉差點迎面撞上。
沈藍桉后撤了一步,轉(zhuǎn)頭看向旁邊人,“有事?”
藺錦隨仍舉著那個袋子,“早餐多拿了一份,我吃不下,請你吃。”
沈藍桉沒有接,而是審視著藺錦隨的表情。
溫和的眉眼,溫和的淺笑,溫和的語氣。
和平常沒有半點不同。
可是,給沈藍桉的感覺就是有點怪怪的,感覺他在克制著自己的脾氣。
“一塊三明治和一袋牛奶而已。”藺錦隨解釋道。
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著牛皮紙袋,從舉起來的時候就沒有再放下。
沈藍桉第一次感覺到這朵高嶺之花的倔脾氣。
沈藍桉接過那個袋子,“謝謝。”
藺錦隨輕輕地嗯了一聲,別過眼,收回的手垂在身側(cè),將其余四指蜷進手心里,拇指的指腹摩挲著食指。
碰到了。
她的指尖,有點涼。
兩人并排走上樓,在樓道里碰到了政教處主任。
稀奇的,主任沒有擺出一副臭臉,也沒有攔下他們指著他們兩人開始背校規(guī),只是說了一句,“下不為例啊,趕緊回去準備上課。”
主任那有些微微發(fā)福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沈藍桉想,可能是在忌憚藺家吧。
沈藍桉側(cè)臉看藺錦隨,卻發(fā)現(xiàn)他的耳尖有淡淡的泛紅。
沈藍桉收回視線,也按耐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們從后門進去,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側(cè)目。
女生們落在沈藍桉身上的視線并不友善,甚至于可以說是狠毒。
沈藍桉并沒有在意,收到這樣的目光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一個是萬霆繼承人,一個是連上學都要借錢的可憐人罷了。
她的座位在最后一排。一班的座位分配很殘酷,按成績來分。她和藺錦隨次次并列第一,年級和班級,但是她不喜歡第一排,跟班主任申請了一直留在最后一排。
理由是前排太安靜了,她喜歡嘰嘰喳喳的后排。
剛好早讀下課了,沈藍桉拆開藺錦隨請她的早餐。
沈藍桉在一班沒什么朋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又傲又拽的學霸,再加上她沒錢沒背景,更不會有人想要跟她結(jié)交。
因為一班有三種人,一種是有錢且學習好的,一種沒錢但學習好的,還有一種是專注于后排混日子的,而沈藍桉是第四種,她沒有窮學生的自卑感,卻有著有錢人的傲氣,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一般。
說白了就是四個字——令人不爽。
她的好成績會得到有錢人的不屑,她的傲氣會使得她被窮學生孤立。
每個班的后排都不會讓班主任省心,就算是一班也不例外。
沈藍桉旁邊的座位,是班里的倒一,皮相還行,人品不行,脾氣還賊垃圾。
梁遂踹了一腳沈藍桉的椅子腿,以高高在上的語氣質(zhì)問她,“你今天怎么跟藺少一起過來?昨晚上你倆滾了?”
沈藍桉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補充一點,梁遂雖然脾氣差,但是專一,當然了,是只對班花專一,而且忠犬。班花周麗娜喜歡藺錦隨,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這樣,梁遂還是特別忠誠地幫他的女神守護著所謂的愛情。
而沈藍桉就是那個最大的情敵。
沈藍桉對這種幼稚的事情是非常不屑的,奈何梁遂就非常熱衷。
梁遂見沈藍桉不給反應,暴脾氣一點就著,猛然站起來指著沈藍桉喊:“TMD老子問你話呢!不回答是幾個意思!是不是欠抽!”
相比于梁遂的暴躁,沈藍桉就顯得特別淡定,氣定神閑地咬著牛奶盒的吸管,對梁遂的大喊大叫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梁遂急了,不過腦子地抬起腿就是一腳踹向沈藍桉的課桌。
而沈藍桉的一條大長腿一伸,輕輕松松壓制住了梁遂的小腿。
梁遂忍不住疼,一聲慘叫傳遍了教室,惹來眾人的紛紛側(cè)目。
她轉(zhuǎn)過頭,涼涼的眼神緩緩對上梁遂的眼睛,“想揍我?回家多練幾年吧。”
說完,腳上一個用力,梁遂的腿就被踹回去了,鞋后跟擦過地板磚狠狠撞上桌腿,伴隨著又一聲叫喊,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那樣子,有點狼狽。
沈藍桉聽得煩了,皺了皺眉,低聲罵了一句,“垃圾。”隨后起身出了教室。
梁遂還想站起來跟沈藍桉犯渾,一聲嬌喝喝止了他。
“梁遂!還嫌不夠丟人嗎?”
說話的人是周麗娜,她的話對梁遂特別管用,那個混小子立馬安靜下來了。
周麗娜盯著沈藍桉走過教室的身影,一雙美眸像淬了毒似的狠。
有時候,你真的不知道人對人為什么會有如此巨大的惡意,也許僅僅是因為你家境貧寒卻比她要驕傲,也許僅僅是因為你能和她的心儀之人的名字并列在同一榜單上,又或者,只是因為你比她更漂亮更優(yōu)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