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殿前奏對
月華初上。
一片銀色的月光,混同著窗外冷清的樹影,從窗欞投落了下來,在地上輕輕搖曳。
周元躺在床上,雙臂枕頭,望著窗外隨著夜風擺動的竹影,清眉微蹙,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久前,他已讓散宜雎寫好了奏本,明日便可進宮朝見紂王,說明一切。
宮中有蘇妲己這個強援,相信紂王也不會把自己怎樣。
再加上西岐進獻的洛西之地,必能讓紂王轉怒為喜。
這一點,周元從未懷疑。
但問題是。
“究竟是誰設了這個局,想害我父子?”
起初,他還懷疑過黃飛虎。
但與姬昌在黃河渡口見面聊過之后,他才發現,這件事絕不像表面那么簡單。
或許還涉及到了怪力亂神,絕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這個局的恐怖之處在于,不僅陷害了姬昌,把黑鍋甩給黃飛虎,而且還將周元趕到了絕路之上。
如果不是周元早就策反了蘇妲己,并且擁有瞬移神通,這次未必能夠破局。
“朝歌這個地方,我是初來乍到,自問也沒得罪過什么人……難道是我多心,對方就是沖著姬昌來的?”
“現在的我,畢竟是姬昌的兒子,所以對方陷害姬昌的同時,也順便把我一起收拾了?”
周元心中暗自思忖。
然而,不管是哪種可能,反正全都威脅到了自己。
要知道。
今后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會待在朝歌。
可這朝歌城中,卻隱藏著一把看不見的刀子,隨時都有可能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想想都覺得可怕。
“必須盡早把這家伙從黑暗里挖出來……弄死!”
既然對方先存了歹意,那也就別管自己心狠手辣。
先前之所以威脅驛丞不要將姬昌逃離朝歌的事情傳揚出去,便是因為周元已經謀劃好了一切。
姬昌夸官之后,必回皇華館驛歇息。
目前,也便只有皇華館驛的人知道,姬昌徹夜未歸。
只要驛丞管住皇華館驛的人,三緘其口,待得明日,若是有人搶先將此事鬧到了紂王那里。
如此一來,事情便顯而易見。
那個舉報之人,就是蓄意陷害姬昌的人。
當然了。
所有事情都不能想得太過絕對。
萬一對方是個老狐貍,選擇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
又或者,姬昌私自逃離朝歌的事情不小心被人傳了出去。
這些都會引起變數。
不過,周元能肯定的是。
凡是拿這件事做文章的人,都將是自己的敵人,必須毫不留情地弄死。
“一切等到明日,自見分曉!”
次日尚未醒來。
睡夢中,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
旋即有人急促敲門:“姬少師
,姬少師,禍事了!”
赫然是驛丞慌張的聲音。
周元霎時清醒,立馬翻身而起。
終于來了么?
坐在床上,周元十分淡定,沉聲問道:“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方才,殿前神武將軍殷破敗突然領兵包圍了館驛……”
驛丞的話還沒說完。
咿呀!
周元打開房門,語聲冷淡:“是我父侯的事情被人泄露去了么?”
聞言,驛丞滿臉惶恐,嚇得頓時矮了幾分。
“姬少師,天地良心,我楊儀絕對沒有出去亂說!”
驛丞一手扶胸,一手指天,正色說道,“若有半句虛言,保佑我出門立即被雷打死!”
“好了,我信!”
周元抬眼望向走廊另一頭。
便在此時。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
數名身穿銀鎧的士兵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為首之人,赫然便是殷破敗。
殷破敗面無表情,快步走到周元的面前,卻也不敢失了禮數,拱手道:“末將殷破敗,見過姬少師!”
“姬發見過殷將軍!”
周元還了一禮,“不知將軍突然駕臨,所為何事?”
“末將奉大王之命,前來察看,西伯侯可曾還在館驛!”
說著,殷破敗轉頭看向驛丞,臉色微沉,“還不趕緊去把西伯侯請出來!”
“這、這……”
驛丞一臉驚惶,有些膽怯地望著周元,眼睛里充斥著求助的神情。
“不必了!”
周元也不想繞彎子,直截了當地道,“帶我去見大王吧!”
“姬少師果然爽快!”
殷破敗冷笑一聲。
更不知他這話到底是嘲諷,還是贊賞。
不過,身為鎮殿將軍,殷破敗心里十分清楚。
雖然帝辛聽說姬昌逃離朝歌之后,氣得直摔酒杯,可在蘇妲己一番柔聲撫慰之下,卻也沒有下令捉拿周元。
只是讓殷破敗帶人將皇華館驛團團包圍,并傳喚周元,殿前問話。
言語還算客氣。
因此,殷破敗也不敢對周元怎樣。
連枷鎖也沒給戴上,便領著周元,進宮面圣。
龍德殿。
殿上氣氛,尤其沉重。
帝辛和蘇妲己兩人高坐于殿堂之上,而丹墀之下,恭謹地立著一員大臣。
“微臣姬發,拜見大王,愿我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元俯身而拜。
冷眼俯視著下方的周元,帝辛臉色陰沉,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空。
一道恐怖的威壓,如潮水般,洶涌澎湃,朝著周元碾壓而去。
仿佛是想將周元碾壓得粉身碎骨。
然而。
周元神色不改,不為所動。
頓了一頓。
帝辛這才緩緩開口,聲音陰冷得嚇人:“姬發,西伯侯呢?”
“啟稟大王,我父侯昨日已經離開朝歌,返回西岐去了!”
周元更不隱瞞,如實奏對。
“混賬!”
帝辛大怒,拿起手旁的青銅杯盞,便欲狠狠砸向周元。
可惜,還沒扔出去,就被蘇妲己攔住了下來。
媚眼秋波,不著痕跡地從周元身上輕輕掃視而過,蘇妲己柔聲道:“西伯侯和姬少師俱是忠厚之人,若無緣故,斷然不會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舉!”
“是不是,姬少師?”
“王后娘娘圣心明鑒,大王息怒,容臣詳稟!”
有蘇妲己在旁神助攻,帝辛果然冷靜了許多。
“好,寡人便給你一個自辯的機會!”
只不過,帝辛的語氣,仍然有些冰冷。
“多謝大王!”
周元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那個大臣。
見他身材魁梧,滿臉的絡腮胡子,夾雜著不少銀白,年逾古稀,兀自精神奕奕。
而身上朝服,顯示出此人乃是坐鎮一方的諸侯。
此時,大殿之中,除了帝辛、蘇妲己和周元,便只有這家伙了。
毫無疑問,這貨就是那個告密者。
也很有可能是陷害姬昌的罪魁禍首!
周元雙眼微瞇。
一縷銳光,從眼底跳閃而過。
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微微一笑,問道:“不知這位老大人應該如何稱呼?”
“我乃北伯侯崇侯虎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