襯衫挽起的袖口下，楚子航的小臂肌肉驟然收緊。

　　他眼眸低垂，壓抑住內心翻涌的情緒，迅速冷靜下來。

　　對方對高架橋的了解遠比他要多，甚至知道里面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他在心里分析的同時，刷好了蜂蜜，將毛刷放回調料盒內，等待路鳴澤的進一步指示。

　　“師兄等雞收汁就好，注意觀察火候，往往你眨眼的功夫它已經發生了無數種變化。”路鳴澤出聲提醒。

　　楚子航點頭，翻轉烤架讓雞肉的正反兩面均勻上色。

　　等烤雞表面鍍上一層令人垂涎的醬黃，一看就能聯想到入口的酥脆與香甜，楚子航這才將烤雞移至烤盤內，遞給前來取餐的路明非。

　　趁著沒有新“任務”的空隙，他在腦海里將剛才烤雞的步驟重復一遍。

　　從旺火開始，翻轉兩面，涂抹蜂蜜...一直到收汁結束。

　　楚子航向來是個精細又完美的人。

　　“師兄，我這里需要你的幫助。”中間的烤爐傳來路鳴澤的聲音。

　　路鳴澤雙手正各持五串羊肉，擔在烤架上：

　　“先給肉刷一層薄油，等肉吸飽了油，烤至六成熟后開始撒調料。”

　　楚子航點頭表示明白，他站在路鳴澤身后看著他刷油的動作，出聲問道：“這些肉提前腌過？”

　　他注意到有些肉塊上沾著洋蔥粒，肉的顏色也比較深。

　　“對，腌制過的肉比較入味，但我更喜歡現殺的羊拿來直接烤，肉很嫩，頂多再撒點鹽。”

　　路鳴澤說著，用火鉗勾了勾炭塊讓火勢燃得猛烈。

　　“師兄來試試。”

　　他將油刷交到楚子航手中。

　　楚子航仿照路鳴澤的動作，從上至下將液體毫無遺漏的裹滿每一個縫隙，像是工廠里的老師傅給機器上油般專注。

　　“原始的美味，我和家人去露營的時候，爸爸也喜歡這樣吃。”楚子航淡淡的說。

　　“高端的食材，往往以最樸素的方式出現，叔叔是個有品位的人。”

　　路鳴澤深感認同，轉頭問道：

　　“龍肉，師兄吃過嗎？”

　　“龍肉？”楚子航頓了頓，“你是說‘花尾榛雞’？”

　　他聽人說過“天上龍肉，地上驢肉”的俗語，意在襯托驢肉不膻不膩的美味，而這里所說的龍肉其實是一種鳥類，飛龍鳥，學名為花尾榛雞。

　　路鳴澤笑著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師兄會有機會品嘗龍肉，那可是真正的美味。”

　　他這句話所言不虛，后廚冰箱里正放著一捆冰鮮的龍鱷肉，雖然算不上純正的龍肉，但味道和口感，已經不是普通家禽可以比擬的。

　　龍肉？

　　楚子航愣了一下，他看向路鳴澤認真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正當他想做進一步確認時，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金黃閃過。

　　“喵嗚~”

　　通體茸黃的很好吃跳上路鳴澤肩膀，抬起前爪舔了舔。

　　“它叫很好吃，我們燒烤店的吉祥物。”路鳴澤感到左肩一沉，笑著騰出手，揉了揉很好吃的腦袋。

　　“很好吃，很有意思的名字。”楚子航收回目光，繼續往剩余的兩串肉上刷油。

　　“師兄，你養寵物嗎？”路鳴澤問。

　　“沒有，我媽媽對貓過敏。”

　　“那還真是可惜，我有一段很艱難的時光，是很好吃陪我度過的。”路鳴澤輕笑著說。

　　“喵嗚~喵嗚~”

　　很好吃瞇起眼發出快樂的叫聲，它低下頭蹭著路鳴澤的脖頸，表情和動作極其親昵。

　　“哈哈哈，好啦，去找你的小姐姐吧，讓我和師兄單獨聊聊。”路鳴澤笑著拍了拍它的腦袋。

　　話音剛落，路鳴澤便感到肩膀一輕，回頭望去，很好吃已經翹著短尖的尾巴，邁著虎里虎氣的貓步向白嫩大腿進發了。

　　他無奈一笑，心說這小老虎色色的內在到底像誰了？

　　路鳴澤解釋說：“很好吃跟其他貓不一樣。”

　　“看得出來，它很聰明。”楚子航說。

　　“不，我是說本質上的不同。”

　　路鳴澤忽然停下來，看向楚子航的雙眸：

　　“或者說同樣是人，但‘我們’和‘他們’有很大的區別，譬如說血液，基因，甚至起源。”

　　說著，他用下巴示意過往行人。

　　楚子航默默注視著對方的瞳孔，確認了對方說的并沒有摻假的成分。

　　從最根本的基因，就不是同一種生物？

　　他轉動鐵簽的同時，心里想起對方提到過的龍。

　　如果“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純種人類，那應該是什么？

　　龍？還是其他生物...

　　楚子航眼眸低垂，在心里沉思，這時忽然聽到路鳴澤叫他的聲音：

　　“師兄，我們是同類。”

　　楚子航下意識抬起頭，雙目微凝。

　　他的眼中，倒映出的是一對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焰在流淌，又像是一面映照火光的鏡子。

　　與那雙眸子相對，他居然產生了畏懼。

　　“我們是同類。”

　　毫無征兆的，楚子航豁然感到劇烈的頭痛，血液像是濃硫酸灼燒著他的血管，腦海中有無數蛇一般的線條瘋狂扭曲。

　　在痛苦與掙扎中，他的雙眸由黑轉金，流轉著火光一如路鳴澤的眼眸。

　　他忍耐著，等到痛苦褪去。

　　這種感覺楚子航太熟悉了，和那個神秘雨夜發生時的一模一樣。

　　但奇怪的是，自那天過后，他卻再也沒能打開那雙金色的眼睛。

　　而現在面對“同類”的金眸注視下，他的血脈似乎感知到了共鳴，黃金瞳不自覺的打開。

　　路鳴澤輕聲提醒道：“師兄，房間里有廁所，你可以去洗把臉，照照鏡子...對了，記得用你的意志力去控制它。”

　　說完，他便接過楚子航的烤肉，放在大火上雙手翻轉，迅速炙烤起來。

　　“好，我試試。”楚子航的嗓音有些嘶啞。

　　他看向對方已經恢復如初的黑眸，腦袋沉重的點了點頭，瞇起雙眼快步朝洗手間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路鳴澤腦海中天演飛速運轉，最后化作一道微笑：

　　“自上次高架橋后，就再也沒有開啟過嗎，當時他應該是被純血龍族的龍威刺激...”

　　“不，或許那里的主人，血統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