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晨曦大好。

　　余崖和正經道人隨便湊合了一頓早飯，匆匆向山下趕去。

　　花二兩銀子租了一輛馬車，懷揣著對神秘知識的美好向往，兩人徑直朝留下縣飛奔。

　　穿過國師親筆所書的“留下縣”三個大字，沿著朱雀大街一直往里走，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火鍋的油膩香味。

　　“怪不得國師他老人家想留下，”看著滿街的燕肥環瘦，余崖砸吧著嘴，“我也非常想留下！”

　　正經道人更是如癡如醉，要不是余崖一路上看得緊，正經道人估計會成為本朝第一位失去腎臟的修行者。

　　“壞女人。”

　　看著那離去的仙人跳五人組，正經道人后怕不已的捂著肋骨處，隨即往東邊一指：“到了，那處小院就是陳猛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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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旬陽河東側的一間臨河小院。

　　陳柳氏失魂落魄的坐在院中石椅上，白帕遮面，不時傳出一陣陣嗚咽的抽泣聲。

　　她正對面的陳猛只是一個勁的唉聲嘆氣，他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畢竟這事的確是他有錯在先。

　　要是他當時沒有鬼迷心竅，就不會有現在這檔子事。

　　前幾天他出門買菜的時候，鄰里鄉親都刻意避著他議論紛紛，他好歹是個修行者，聽力非同小可，自然知道他就是那個話題的中心。

　　用詞極為粗俗，難登大雅之堂。不過粗俗歸粗俗，其實還蠻形象的，比如草蟒英雄。

　　尤其是在他看過那具人身蛇尾的尸體之后，心里登時涼了半截，回過神來之后才記得感嘆人民群眾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覷，真是太形象了！果然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再后來，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陳柳氏每日以淚洗面。

　　陳猛每日看著陳柳氏以淚洗面。

　　兩人日復一日的恩愛生活直接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陣短促有力的敲門聲響起。

　　“有人來了，我去開門，你收拾收拾，讓人瞧見了不好。”

　　陳猛起身開門，仍不忘向陳柳氏強調。

　　向陳猛道明來意之后，兩人進到院內。

　　陳猛總算松了一口氣，監察司在晉朝極有名氣，放眼天下也是有口皆碑的權利機構。最關鍵的一點是，申屠的名聲一直極好。

　　要是有監察司作保，風言風語很快就能平息下來。

　　他突然沒由來的很高興。

　　旋即他突然感到他的高興確實很突然。

　　正經道人此刻正兩眼發光的看著梨花帶雨的陳柳氏，恨不得身體力行的撫慰一番這個心力憔悴的小娘子。

　　余崖輕咳一聲，示意正經道人注意言行，陳柳氏則不動聲色地抽回被緊緊握住的雙手。

　　余崖幽幽開口：“陳執事，留下縣的風言風語，我們多少都聽說了一些，監察司的駐地內出了這種事，我們監察司鐵定有治理不力的責任！”

　　陳猛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明白沈先生的意思。”

　　嚯。開車不直播，出事也不找老哥，老哥找上門來還遮遮掩掩。

　　該怎么說你才好。

　　余崖一時頭疼。

　　“陳執事，蛇人的事我都聽說了，雖然我還不知道將你定義為人類之光還是人類之恥，但監察司已經決定了。”

　　余崖一把攬住陳猛的肩頭，繼續說道，“監察司很相信陳執事的為人，也很相信司天監的規矩，但現在鬧得滿城風雨，監察司也不好強出頭，這才派我來了解一下情況。”

　　這番話說得毫無破綻，再加上司天監的清規戒律在江湖里早有威名，要是被有心人推波助瀾，他陳猛可就給敵對勢力抵了一把鋒利的刀子。

　　陳猛這才感到害怕，卻是欲言又止。

　　“我來說吧，”說話的是陳柳氏，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眼神莫名堅定起來。

　　“那是半年前，我外出踏青，在郊外碰到了一個受傷的女子，我見她可憐，便將她帶到家中悉心照料，只沒想到……”

　　“半年前？這和十月懷胎的日子對不上啊。”余崖險些吐出一口老血，出聲打斷了陳柳氏的講話。

　　信息量確實過大，他再次看向陳猛時，仿佛在他頭頂看到了健康環保的耀眼光芒。

　　好在正經道人書沒白看，及時提醒他蛇妖的生育周期與人類不一樣。

　　經過陳柳氏一番介紹，兩人總算弄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陳猛不時插嘴，手舞足蹈的比劃著蛇妖阿青的形容相貌，體態風騷。

　　事情的全貌終于浮現眼前。

　　“聽你這介紹，我感覺是美人蛇。”

　　正經道人給出結論的同時，仍不忘摩挲著陳柳氏的纖纖玉手。

　　“確實不能怪陳執事。”

　　余崖輕嘆一聲，言語里隱隱有些許后悔。

　　他設身處地的想了想那個花前月下，把酒當歌的夜晚，很難讓人不策馬言歡，共享人世繁華。

　　“你不過是犯了個全天下男人的會犯的錯罷了，陳執事別忘心里去。”

　　“呸，”正經道人面色嚴肅，一本正經地說道，“要是你們都像我這樣坐懷不亂，還能有這些家庭悲劇嗎？陳夫人，您說是吧？”

　　正經道人生怕陳柳氏不相信，立刻湊上自己強勁的臂彎和寬闊的胸襟，給迷茫的陳柳氏帶去一點溫暖。

　　老家伙人帥嘴甜，屬實是撩妹的一大利器。陳柳氏一顆芳心被撩得如同小鹿亂撞，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懷春的二八芳齡。

　　正經道人順勢攬住陳柳氏的肩頭，豪氣沖天地說道：“柳小姐放心，劉某自號正經道人，專行正經之事，定會將那為非作歹的美人蛇降伏，讓你心安理得，再無后顧的走進新生活。”

　　陳猛敏銳的感覺到正經道人從“陳夫人”到“柳小姐”的稱呼轉變，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不知怎地，他突然發現天空泛起一陣熒光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