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冤案
“還有犯人嗎?”
余崖打了個哈欠。
“這,”陳河稍稍有些遲疑,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老實開口,“倒是還有一位,不過這位比較特別?!?p> “他犯了什么罪,火龍燒倉還是陰兵借糧?”
一個罪犯能有什么特別?
余崖頓時來了興致,在他看來,這個特別的罪犯,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經(jīng)驗球,他心想道:要是我所料不差,這應該就是新手大禮包!
陳河卻只是嘆氣說道:“他的身份比較特殊。”
“帶過來?!?p> 余崖多少對陳河有些不滿意。
這陳河簡直像個謎語人,含含糊糊說半天,硬是沒說出點關鍵信息。
陳河低頭應諾,沒一會就帶回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囚服男子。
余崖對這人有點印象,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此人樣貌頗為儒雅,眉宇間隱隱含著一股正氣,縱然衣著襤褸,也顯得器宇軒昂。
這氣度不像個普通死刑犯,估計是個謀朝篡位的王爺。
余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歷史表明,謀朝篡位者要么登上大寶,要么全家被退出午門,鮮少有第三種下場。
余崖好奇不已的伸出判手,一把擒住他的肩膀。
想象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此人反而昂首挺胸,一臉悍不畏死的表情。
“奇怪!”
余崖暗自嘀咕了一句,接過陳河手里的卷宗。
“連經(jīng)略,二十三年,夏至日,砍殺全家老小共計八口人!”
寥寥二十個字,不像卷宗,倒更像是一份通報。這近乎語焉不詳?shù)谋硎?,絕不是監(jiān)察司的作風。
余崖也總算想起了他的身份。
此人乃是前翰林院學士,曾經(jīng)的太子太傅,不可不謂身份顯赫。
他為官清廉,從不結黨營私,治家亦是嚴明,不管是朝野之上,還是廟堂之外,都對他稱贊有加。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連領略在夏至的午后,砍殺了全家老小。
這件事曾轟動了整個京城,畢竟他之前的人品有目共睹。哪怕是連經(jīng)略鋃鐺入獄后,為其打抱不平的官民都不在少數(shù),連經(jīng)略的口碑由此可見一斑。
前身余崖,就曾參與過散步之類的抗議活動。
“老陳,這份卷宗是誰寫的,該不會是臨時工吧?”
余崖瞇起眼睛問道。
“是司首大人!”
陳河躬著身子回答說。
“這不應該啊?!?p> 想到那位以心細如發(fā)著稱的司首大人,余崖更覺得不能理解,這不是司首該有的水準。
除非這事有問題!
再加上《正義筆記》對連經(jīng)略毫無反應,余崖更覺得這是一出冤假錯案。
“老陳,你先出去,我和大學士聊聊?!?p> 喝退陳河之后,余崖才看著連經(jīng)略說道:“大學士,這樁案子,恐怕另有隱情吧?”
“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毒人實是我殺的?!?p> 連經(jīng)略波瀾不驚的回復說。
“大學士,我之前雖然不認識你,但你和夫人的故事我多少聽過一些。”
“你和夫人青梅竹馬,婚后更是相敬如賓?!?p> “你可能不知道,這一直是京城少男少女口口相傳的一段佳話。”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佳話?”
連經(jīng)略自嘲一笑。
“可我知道,那件事一定不是你做的?!?p> 余崖對幕后黑手很有興趣,要是能將這樣的兇犯緝拿歸案,鐵定是一大波經(jīng)驗!
“信不信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連經(jīng)略仍舊不為所動。
“大學士,你請放心,我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
生怕大學士不相信,余崖拍著胸脯保證。
或許是連經(jīng)略想到了年輕時那個寧向直中求的自己,又或許他真被余崖的真誠所打動,還或許是他不希望余崖步了他的后程,也或許是因為別的什么。
總之,他的口風終于送了。
連經(jīng)略的眼里閃過一抹柔和,輕嘆道:“沒有用的?!?p> “都沒試過,怎么知道沒用?”
余崖雙眉一挑,很是桀驁。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p> 連經(jīng)略好心勸慰。
“不氣盛還是年輕人嗎?”
余崖聲調徒然一高,義正言辭的說道。
是啊,年輕人可不就得氣盛嗎?
要是每個年輕人都暮氣沉沉,一昧委曲求全,國家還有什么希望?
連經(jīng)略眼神恍惚,仿佛想到了當年的自己,他也曾意氣風發(fā)。
但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他已不是當年的他,尤其是經(jīng)歷了這么多無能為力的事之后。
連經(jīng)略神色復雜,人至中年,妻小被殺,鋃鐺入獄,誰都會有力不能及的無奈。
“你還年輕,不明白這件事的復雜性。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幕后黑手的可怖,絕非你所能敵。”
連經(jīng)略本想勸余崖知難而退,卻沒想到余崖興致更高,斬釘截鐵的說道:“有古人說過,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盡管寫這兩句詩的人后來背叛了年輕的自己,但余崖確實是打心底里喜歡這句詩,不惜做了一次文抄公。
連經(jīng)略不知道這是哪個古人說的話,但這不重要,現(xiàn)在又不是在翰林院搞學術研究,沒必要事無巨細的追問。
老汪這兩句詩簡明易懂,又蘊含殺身成仁的豪情萬丈,連經(jīng)略一時激動,險些將真相全盤托出。
好在他冷靜下來了。
“要是你真想查明真相,也許得蟄伏很多年?!?p> 連經(jīng)略呼出一口濁氣,仿佛是放下了背負著的重重行囊。
年輕人最大的資本不就是年輕么?
也許打不過你,但我一定耗死你!
余崖心里這樣想,卻只是笑笑沒說話。連經(jīng)略顯然是有提點他的意味,他在等著連經(jīng)略的下文。
果不其然,連經(jīng)略壓低了聲音:“我在京城有半個學生,要是你想查明真相,不妨去找祂?!?p> “他知道?”
余崖不明所以,在他看來,有話直說不就可以了嗎,非要讓中間商賺差價?
“我也是一知半解,很多事都還沒想明白,”連經(jīng)略恰到好處的調過話題,“但要是你查案的時候差個跑腿,不妨去找祂幫幫忙?!?p> 他繼續(xù)說道。
“祂叫李清秋,是書院的學生。”
“寫得一手好文章,我的故人之子?!?p> “你告訴他:月圓之夜,巴山夜雨,他就能明白?!?p> “不對,”余崖沉聲道,“要是我沒記錯,李清秋就是當時的目擊證人!”
“蹊蹺之處恰恰就出現(xiàn)在這!”
連經(jīng)略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