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抵達嘉意時,下人來報落落已帶著沈虎提前一步抵達了,便沒有出面,只隔著側邊茶室玻璃靜靜觀察女兒如何處理這棘手的難題。
落落并未帶沈虎,而是自己去了會客廳。她先安排人給大家都上了茶水果點,請選派的代表細細講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又一一查看了大家帶來的字畫,的確每幅上都有嘉意的專屬印章,足有六幅。隨后她向大家保證,林家在熱河經商多年,靠的就是信用與真誠,絕不會做這種欺瞞顧客、有損名譽的事,嘉意一定會將此事調查清楚,給大家一個交代。
做這些時,落落眼神堅定,她知道,此刻她的人一定帶著父親在茶室靜靜觀察她如何處理這事,這段時間父母被安然牽著心,這是一個向父親展示自己能力的絕佳時機。
但她低估了這些人的用意。
“林小姐,不必費神調查,你把沈經理叫來,畫是他賣給我們的,要交代也該他給我們交代。”說話的正是剛剛幾人選派的那位代表,他個子頗高,即使坐著,也比別人多出半個肩來,瘦削的臉上一對鼠目正斜挑著望向落落,一副不好對付的姿態,其他人聽了也紛紛附和:“沒錯,沈虎人呢,讓他來跟我們說。”
沒等落落反應,一個人突然指著門口的影子喊道:“看,那不是沈經理嗎?他怎么不進來?!”
話音剛落,那坐在門口的瘦高個代表已迅速開了門,他腿長手快,只幾步便一把揪住了沈虎的領口,沈虎白白長了一身混肉,被連拉帶拽的拖進了會客廳里。
“你說,是不是用假畫騙了大家!”瘦高個把沈虎往椅子上一按,厲聲問道。
“我不知道!那些畫的確都出自嘉意。”沈虎起身辯解,氣勢卻相比瘦高個矮了半截。
“那些畫瑕疵不少,你這個奸商,欺負我們不懂畫,以次充好,騙了我們那么多錢!”大家七嘴八舌的指著沈虎喊道:“把騙我們的錢還給我們!”
見沈虎被圍住,落落立刻上前解圍:“大家冷靜一下,既是嘉意的買賣,自然都有賬目可查,請大家給我們一點時間,如果核查結果真如大家所說,我們要么賠付作品,要么給大家退貨,一定會給大家解決好。”
但那些人仿佛并不買賬,瘦高個立刻轉頭對著落落說:“您所謂的核查恐怕都是緩兵之計吧?我只想問沈經理,這幾幅作品是否確是嘉意售出?是否都是殘次品?”
“這幾幅作品的確都是......”沈虎正要說,落落立刻厲聲阻止:“慢著!這幾幅作品的確是殘次品,但它們只是被蓋了嘉意的印章,至于是不是嘉意的作品還有待核查,現在給不了各位答復,我已經提出了解決方案,各位如果實在不滿意我的解決方案,我們可以叫警察過來介入調查。”
聽到叫警察介入,瘦高個的囂張氣焰總算收斂了些,他玩味的看了看落落,放下一句“三天,三天之內我們等林小姐的答復”,便向其他人揮了揮手,帶人離開了。
沈虎四下望了望,也準備趁亂開溜,落落提高了聲量問道:“沈經理準備往哪兒走啊?”
沈虎一臉不耐煩的回道:“自然是回去上班,不上班,您給我發工資嗎?”
“剛才的事,不準備給我一個解釋嗎?”落落問道。
“喲,還沒從大小姐的身份里走出來呢?現在誰不知道,林家真正的大小姐回來了,你,不過是個被抱錯的野丫頭,說不定哪天就回你的山窩窩去了,神氣什么?我勸你少管閑事!”
“放肆!”茶室里,聽到這話的林盛氣的一把拍在桌上,最近他滿心只顧著關心安然的情況,現在才想到,安然回歸,想必一些勢利小人沒少給落落冷臉看。
會客廳里,落落和沈虎也被林盛的怒吼怔住了。
“小姐,老爺請您和沈經理移步茶室。”
沈虎這才知道林盛一直在隔壁坐著,心里后悔剛才說錯了話,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但沈虎的話是真真切切戳到了落落的痛處,林盛見她失魂落魄,腿上還有血跡,十分心疼:“腿是怎么了?是剛才受了傷?”
“不是,沒什么大礙。”往日里受了傷,落落是一定要撒撒嬌的,可如今安然回來,她拿不準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回話變得生分了許多。
“怎么沒事!這么晚了,晚飯也沒吃,先回家看看傷口、吃飯,其他的事再說。”林父說著,看向沈虎:“你,也一起吧!
落落看著父親走向自己,到身邊時攏了攏她的肩,滿腹的委屈便開了閘般止不住了,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滴在她的衣擺上、即將踩到的地上、以及她無垠的脆弱、恐懼上。
一路上,林父任由落落自在發泄近期的委屈,他自責自己沒把這些事考慮周全,讓落落獨自面臨這些處境。
沈虎自知理虧,一下車便努力向落落致歉,但落落并無心理會他,只回復他一句:“我林落落是什么身份不要緊,你對得起林家就好。”但沈虎不肯罷休,仍厚著臉皮守在落落身旁。
劉姨遠遠的等在門口,見林盛與落落一前一后回來,急忙迎上前去。這時,一對年輕人騎著飛車向著沈虎和落落的方向疾馳而來,摩托的轟鳴聲引得一行人側目望去,見到后座上的人手里的尖刀,沈虎立即拉過落落去擋,而失神的落落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小心!”看到落落遇險,劉姨拼盡全力沖向前去,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推開落落。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只是一眨眼,那飛車上的兩人便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姨倒在落落懷里,落落伸手去扶,才發現劉姨的背上滿是血跡。那歹徒下了死手,尖刀劃得很深。
“啊!劉姨!劉姨受傷了!快救人!”落落驚叫著。
一行人急忙護著林盛與落落,背著劉姨進了門,而沈虎被眼前的情景嚇得不輕,不斷尖叫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