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東站。

　　一大早，站口人不多。

　　楊瑞文就住在隔壁魔都，坐高鐵半個多小時就能到。

　　秦開一眼看到目標，舉起手來揮了揮。

　　楊瑞文穿一件白色連帽衫，背著個黑色背包，在站門口停下，左右看看，視線停在秦開身上，往前探了探腦袋，眼睛瞇成一條縫，伸手扶了扶黑框眼鏡。

　　隨即朝秦開這邊走來，卻仍是一副遲疑的樣子。

　　距離只剩四五米的時候，臉色才舒展開來，咧嘴笑著大踏步走過來，和秦開碰了碰拳頭。

　　兩人邊走邊說。

　　“眼鏡該換了，五米之外人畜不分啊你。”

　　“你擋得這么嚴實，鬼能認出來。”

　　秦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口罩絨帽齊上陣，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感冒了，沒辦法。”

　　“嚴不嚴重？”

　　“普通流感。”

　　回想起那個晚上，耳邊仿佛又傳來表叔的魔性大笑。

　　不過，那晚難得一見的澄澈星空給了他一個設計上的啟發(fā)。

　　所以，也不算毫無收獲。

　　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上學那會兒就數你體質差，隔三岔五生病，抽空鍛煉一下吧，多活幾年。”

　　“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不過在系統的任務激勵下，這幾天他的確開始跑步鍛煉了。

　　每晚都出去堅持慢跑一個小時。

　　為什么不晨跑？

　　因為趙悅習慣晨跑，作為一個跑步弱雞，他暫時不敢與大佬為伍。跟不上多丟人啊。

　　有系統每天的獅幣獎勵，他跑步也就有了動力。

　　可以預見不遠的將來，他就可以風一般從晨跑的趙悅身邊掠過，留下一句輕描淡寫的“嗨”和一個瀟灑的背影。

　　夢想還是要有的，尤其是鍛煉這么痛苦的事，更需要夢想來支撐。

　　“早飯吃了嗎？”

　　“特地空腹來的。”

　　“走，去買幾個包子填一下肚子。”

　　“擦，我犧牲休息時間來替你拉客戶好評，你就請我吃包子啊？”

　　“這不是著急趕去現場嘛，之后你想吃啥吃啥，我請客！不能委屈了我的外援。”

　　“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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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點，秦開和楊瑞文準時抵達業(yè)主家。

　　孫斌這幾天有急活兒，脫不開身，現場全權交給了他老婆。

　　門是開著的，兩人剛進樓道就聽到房子里傳來女人的交談聲和孩子的吵鬧聲。

　　“你不知道，裝修里面的坑可多著呢，不能不防，找個好設計師很重要。”

　　秦開微微一愣。

　　聲音有點耳熟。

　　“我是過來人，知道的比你多，待會兒審模型的時候聽我的，想辦法讓他退款走人。”

　　“這不好吧……”

　　“我的老姐，不要心軟，這可不是小事。新人練手設計出來的房子你敢住啊？到時候糟心的是你自己。”

　　“我老公挺信任他的……”

　　“你老公也是心大，把這爛攤子丟給你一個人，自己當甩手掌柜。”

　　“……”

　　“我給你介紹的那個設計師，是我親弟，人品沒得說，專業(yè)過硬，名校畢業(yè)，從業(yè)8年，在知名設計公司工作了五年，手上項目一百多個，收費是貴，但省心啊，我還能給你爭取爭取打折。那個收多少錢？”

　　“30每平。”

　　“你看，便宜沒好貨，這么低的價格，實習生都沒這么低。這就說明他沒什么真材實料，明顯是拿你們房子練手呢。不過也好，這么點設計費，他返不返還也無所謂了。”

　　秦開想起來了，這聲音，是那個叫小飛的孩子的媽媽。

　　話說這姐姐是百分百說壞話被人聽到的設定嗎？

　　搞得秦開現在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30？”

　　楊瑞文壓低聲音，問詢地看著他。

　　秦開點點頭。

　　楊瑞文一副“你墮落了”的表情。

　　秦開翻了翻白眼。

　　這價的確很低，但他接這一單本就不是為了賺錢。

　　首先是為了完成系統任務，其次是積累名聲。

　　孫斌已經答應，如果對他的設計很滿意，就去B站視頻下面發(fā)個好評。

　　業(yè)主的現身說法，比任何廣告都好使。

　　“咳咳。”

　　楊瑞文咳嗽了一聲，房子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秦開整理了一下表情，露出職業(yè)微笑，準備進去。

　　隨即他想起自己戴著口罩，臉上表情又放松下來。

　　“秦老師來了。”豆豆媽媽不自然地笑了笑。

　　小飛媽媽卻抱起手臂，擺出一副冷淡的態(tài)度，只掃了兩人一眼。

　　秦開點了點頭，介紹道：“這是楊瑞文，我同學，在航天研究所工作，趁著休假，來看一下豆豆。”

　　“楊老師，歡迎歡迎。我叫鄭麗，是豆豆的媽媽，這位是……”

　　“董雯。”小飛的媽媽簡單地一點頭。

　　鄭麗朝次臥喊了聲：“豆豆，你出來。”

　　豆豆跑了出來，左手卡車，右手火箭，看上去忙得很。

　　楊瑞文走上前去，取下背包，說道：“你就是豆豆吧……”

　　“我建議，”董雯忽然站出來，擋在雙方中間，一本正經地說道，“就別搞這些虛頭八腦的了，今天是來審模型的，還是盡快開始吧！”

　　瑞文被打斷施法，扭頭一臉幽怨地看向秦開。

　　秦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

　　董雯又說道：“我丑話說在前面，嚴格來說，還沒有定下由你來做設計，要模型審定過后再決定。”

　　秦開點點頭：“嗯。”

　　董雯欲言又止。

　　她本來準備了一堆腹稿，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誓要將對方殺的片甲不留，拿下此單。

　　沒想到對方比自己想得痛快得多，倒是讓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水準沒有發(fā)揮出來，不太爽。

　　秦開從包里取出兩副AR眼鏡，一副給鄭麗，另一副留給自己。

　　“我們就從客廳開始吧……”

　　“等等。”

　　秦開無奈地看了董雯一眼。

　　大姐你又怎么了？

　　“也給我一副。”

　　“不好意思，只準備了業(yè)主的。”

　　“有經驗的設計師一般都會多備幾副，你是經驗不足還是有什么小心思？自己做的設計，不敢讓太多人看嗎？”

　　這姐攻擊性好強。

　　秦開這時候也是正發(fā)燒以至于沒什么精力，不然非得和她懟起來。

　　他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大姐，你哪位啊？是業(yè)主嗎？”楊瑞文問道。

　　“我不是，但你不能剝奪我發(fā)聲的權利吧。做得不好還不讓人說了？”

　　“還沒看呢，你怎么知道做的不好？”

　　“還用看？看他那樣兒就不是專業(yè)的……”

　　鄭麗眼看兩人越說越急，急忙拉了下她的胳膊，說道：“算了雯姐，我們輪流用。”

　　“不用，我自己帶了。”

　　董雯說著，從挎包里取出一副AR眼鏡。

　　秦開啞然失笑。

　　看來是有備而來。

　　為了給你弟拉生意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