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見到楊護法時，頗感意外。

　　首先是關押的地點。

　　并不是林間想象中的地牢、水牢這種陰暗的地方，而是一個干凈明亮的書房里。

　　其次，楊護法看上去身體完好無損，似乎并沒有受傷，只是神情有些疲憊。

　　“我封住了他的脈絡。”上官鶯對林間微笑道，“原本打算等你來和他打一場然后殺掉他呢，所以地點也選的比較干凈。”

　　林間：……

　　一件相當冷酷的事情，居然被她說出了幾分體貼入微的感覺。

　　“既然你不和他打了，那我就直接審問了。”上官鶯說道。

　　然后，她掃了一眼身后隨從，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吧。”

　　“是。”灰衣老者恭敬的轉身離開，其他人魚貫而出。

　　房間內，只剩下上官鶯和林間，以及楊護法。

　　顯然，她準備開始問鄧蒼焰的問題，并且刻意的保密，把知情者壓縮在她和林間二人之中。

　　“把你知道的關于鄧蒼焰的一切信息，都寫出來。”

　　上官鶯轉身從書架上取出紙和筆，放在楊護法面前，淡淡道。

　　她的語氣并不兇狠，但楊護法居然也很配合，直接拿起紙和筆開始寫。

　　只是他握筆的手微微顫抖，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可見被壓制程度之深。

　　過了一會兒，他寫滿了一張紙，恭敬的雙手呈上。

　　上官鶯接過來，看了看，微微蹙眉念道：

　　“鄧蒼焰，白玉城天火門副門主，擅用刀，練有護身功法，家有一妻四妾，無子女，另有十三義子……”

　　上官鶯啪地一聲把紙退回去，搖頭道：

　　“寫的太粗略了！副門主，有幾個副門主？鄧蒼焰排在第幾順位？另外幾個又是怎樣的人？”

　　“擅用刀，什么刀法？何種程度？”

　　“護身功法又是什么功法？練到哪個層次了？”

　　“家有一妻四妾，分別是何等年齡，相貌如何，品性又如何？”

　　“十三義子，各自又是什么人，性格怎樣？”

　　“他的朋友是誰？仇人又是誰？”

　　“若是不知，也要標記出來。”

　　“重寫一份。”

　　上官鶯冷冷道。

　　楊護法連忙重新鋪平一張紙，從頭再寫。

　　洋洋灑灑寫了七八頁，才交給上官鶯。

　　不料，她看過之后，又在各處細節上層層盤問，絲毫不含糊。

　　如此數易其稿，增刪多次，大概花了半個多時辰，終于弄出了十幾頁的定稿。

　　這個過程著實把林間看的有點傻，恍惚間以為這是甲方乙方在無限推敲方案。

　　不過上官鶯的表情一直相當嚴肅。

　　最后，她把這疊紙交給林間，蹙眉道：“目前只有這么一點信息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吧。”

　　林間點頭認真道：“已經很詳細了。”

　　上官鶯蹙眉擔憂道：“恐怕還遠遠不夠。”

　　她轉頭看向楊護法，淡淡道：“其余沒事了，你還有什么遺愿？”

　　楊護法看了看林間，忽然道：“老夫想和他再戰一場。”

　　上官鶯直接道：“他不想和你打。”

　　“那么……老夫能否領教一下上官特使的手段？”楊護法的眼中忽然綻放出一抹光亮。

　　“我的手段？”上官鶯微笑道，“你不是已經領教過了么？不然你為何坐在這兒，連動都動不了？”

　　“那是上官特使先發制人……老夫一直未曾有機會見識過上官特使的真正實力。”楊護法面露一絲苦笑。

　　“這就是你的遺愿？”上官鶯面無表情問道。

　　“沒錯，請上官特使成全。”楊護法抱拳道。

　　“好，我成全你。”上官鶯淡淡道。

　　她慢慢走到楊護法面前，在五步開外處停下。

　　接著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掐成一個奇怪的手勢，平平指向楊護法。

　　啪。

　　上官鶯手指交錯摩擦，宛如一個隨意的響指。

　　剎那間。

　　似乎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林間瞬間開啟臨字印記，全神貫注之下，才能看到：

　　幾條細如發絲的淡金色的長線，忽然從楊護法四肢和頭頂快速冒出，驟然被上官鶯收回到手指上。

　　林間意識到，那些金線似乎是由真氣凝聚而成，并非實物，但看上去凌厲無比，宛如實質。

　　霎時間，楊護法的身體桎梏似乎被完全解除。

　　他驟然神光滿面，煥發出一種兇煞氣勢。

　　雙手狠狠擦過自己前胸后背，衣衫混合著血跡飛出，也露出了一身虬結精壯的肌肉，以及白額猛虎和青色兇象刺青。

　　吼！

　　楊護法整個人明顯膨脹了一大圈，散發出野獸般的狂暴氣息，真如猛虎和兇象近在咫尺。

　　不過。

　　林間忽然發現，自己對于這種霸道駭人的聲勢，抵抗力強了很多。

　　不再像上次那樣被牽動的心神不寧，緊張的立刻要拔劍殺人以求自保。

　　是因為自己的實力進步了么？

　　林間正這么想著，忽然聽到上官鶯對自己淡淡道：“走吧。”

　　接著，她的身影驟然加速，直接掠到門口，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楊護法則整個人愣在原地，兩眼難以置信的瞪大，臉上凝固著震怖的表情。

　　林間點點頭：“哦。”

　　他開啟了臨字印記，心神凝聚，所以能看到。

　　上官鶯在和楊護法擦肩而過時，幾條金線從她手指快速發出，直接破開了他的那身象甲功，穿透了他的心臟位置。

　　林間也走出房間。

　　嘭！

　　身后傳來重重的倒地聲響。

　　……

　　“他的象甲功就這么被破了？”

　　林間走在上官鶯身后，隨意問道，語氣也帶著一絲自然的詫異。

　　上官鶯點點頭：“嗯，這就是真氣的厲害。比內練層次凝練的氣血勁氣更加純粹，也更為凌厲。”

　　她又微笑對林間道：“你的劍術我見過，假以時日，也會突破內練，練出劍氣，那等于是用劍提純了氣勁，也算是劍修的真氣了。”

　　林間點頭。

　　看來她來不知道，自己早已在練習照日劍典時，就已經練出劍氣了。

　　不過，自己只能算是真氣入門，也只能用劍刺出真氣。

　　自己修煉的炎陽氣，也只能算是內練氣勁層面上的，只能用劍提純為炎陽真氣。

　　而上官鶯這個層次，對真氣的掌控顯然精巧細膩的多，可以控制住敵人，也能破甲殺人。

　　如果讓林間現在去殺那個楊護法，必然沒有這么行云流水，舉重若輕。

　　只是，林間有些疑惑。

　　像上官鶯這么年輕就對真氣掌控如此厲害的人，為什么沒有在宗門，反而會在凡俗門派里呢。

　　上官鶯則依然在擔心，蹙眉道：

　　“因為你還沒有突破內練，練出真氣，所以這次你去天火門，還是有些危險的。”

　　“若是以往，你的實力足以在大部分門派通行無阻，至少，自保無虞。”

　　“不過這些年，很多武者的修煉速度變快了很多。”

　　“以往幾十年難以突破的內練大成境界，很多人一輩子都卡在這一關，近年有不少高手突破，開始練出了真氣。”

　　“天火門必然也有這樣的高手。”

　　“所以你還是要小心，最好不要去。”

　　上官鶯認真道。

　　林間：……

　　這語氣簡直和自己之前勸她時一模一樣。

　　“嗯，我會小心的，只是取幾樣東西就回來。”林間點頭道。

　　“好。”

　　上官鶯不再多說，直接道，“那帶我去見鄧蒼焰尸體吧，最好是全尸，這樣我才能判斷易容的難易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