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若拉有些驚訝,在她提到圣女這個詞的時候,少女臉上的喜悅是騙不了人的,但她就這么笑著拒絕了。
為什么呢?從平民變成教廷的圣女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一步登天,是無數人做夢都不敢想的,可是她拒絕了,拒絕得那么干脆,她平靜地說出不可思議的話。
是因為旁邊的這個人嗎?至始至終都沉默的男人?她猜測。
對面的少女是她見過最美的,只有深得神的寵愛,才能得到這樣的美吧。反觀這個男人就沒有那么出眾,擋在少女身前卻一言不發,低垂著頭像個被拋棄的孤狼,這在她看來是懦弱的表現。
這樣懦弱的人怎么配得上這樣美的人呢?一個念頭在她心中出現,他不能守護好她!
但兩人又像認識多年的好友,站在一起沒有絲毫違和。她忽然想起了圣女選拔大典時,那個戴著面具的身影,當時她是在場的,但她沒有阻攔,一是她們的存在需要保密,二是她也在期待什么。
奧若拉最后鞠了一躬,如同最好的朋友分別前拉著手互相告別,獻上最后的祝福。
她后退一步,回到盔甲大軍中,冰冷的盔甲朝著兩人碾壓過去,要將兩人淹沒。
羅爾握緊了手中的劍,情況并不樂觀,兩人中只有他有戰斗力,沒有法杖的蘇卡莉亞是無法戰斗的,而正如他出來前所說的,他還是個病人。
他的精神力恢復不多,已經用不出當時那樣驚艷的一劍,而他的等階只有三階,眼前的盔甲卻散發出至少六階的威視。
“教廷所屬,紅白天使。”奧若拉下達最后的命令,冷漠的聲音從雨水中傳出。“執行任務,清除。”
......
“克勞斯閣下,您這么早就回來了?”剛上完晚課的克萊神父急匆匆地走來,他是有任務的,但他還是停了下來,向這個悠閑散步的男人打招呼。“教皇冕下正在等您。”
克勞斯不是神父,也不是主教,他的名字甚至在教廷里很少有人聽過,但只要知道的人,很難不尊敬他。克萊也是在偶然間知道了他的名字,從此以后,這個名字就刻在了他的心里。
那是一個飄著雪的夜晚,他的魔法師朋友埃文突然拜訪了他。
那夜的雪嚇得額外的大,在他打開門的時候,漫天的雪花差點把他壓的喘不過氣來。
兩人像以前一樣談天說地,說著過去和現在,唯獨在他談到未來時,埃文沉默了,但他沒有在意,以為是朋友在魔法上遇到了困境,很快就借著酒說起了兩人的孩童時期。
他和埃文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無論什么,兩人都一起分享,一起面對。但克萊的內心一直是嫉妒埃文的,或許是嫉妒掩藏的很深,兩人仍舊是好朋友的樣子。
“我要成為魔法師!”克萊笑著說,眼神說不出的自信。
埃文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報考魔法學院。
但第一輪檢測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他沒有一點魔法天賦,魔法親和力更是低到讓元素要逃離他。而埃文卻成功進入魔法學院,鮮花和祝福隨之而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埃文在魔法方面的天賦展現出來,學院的老師爭著搶著教他。他也不負眾望,早些年他進階八階的時候還邀請了克萊。
但克萊除了那個夢想外,一生和魔法聯系最大的就是他這個朋友了,他拒絕了邀請,理由是他成為了一名神父,宴會會使他錯過祈禱的時機。
自那以后,兩人不再聯系。
時隔多年,當埃文出現的時候,他是有些驚訝的,他沒想到老友會再來拜訪他。他雖然也好奇他是如何知道他的地址的,但想想他也算有點名氣,也不再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是故人重逢之夜,一切不愉都要被拋之腦后。
“還記得你的那個夢想嗎?”一道聲音將克萊的思緒拉了回來,借著燈光,他看到了老友臉上的皺紋,不由感慨兩人都已經老了。
“當然記得,不過我確實沒有什么天賦。”他小酌了一口酒,輕聲說。“說起這個,還要恭喜你成為大魔導師啊。”
“現在,還不遲吧?”
“當然不遲了。”埃文笑了笑,完全不介意老友遲來的祝賀。“但這沒什么好的,我突然有點羨慕你了,克萊神父。”
“神父可比魔法師好多了……”
他沒有說為什么,神色惆悵。克萊只當這是他的安慰。
“要不是沒有魔法的天賦,我才不要成為神父。”克萊也笑了,他借著酒勁喊著。“可一定要帶著我的夢想,走下去啊,成為最頂尖的魔法師。我們兩個,一起!就像小時候一樣。”
“你嫉妒我吧?”埃文的臉色突然轉冷,他直勾勾地看著克萊。“你嫉妒我的魔法天賦。”
克萊渾身打了一個哆嗦,他還以為是窗沒有關嚴,門外的雪花飄了進來。正要去起身關窗戶,突然聽到了埃文的話,他心中一寒,酒也醒了大半。
原來他是為了這個找來的嗎?還以為他不在乎了呢,果然啊,被嫉妒的人怎么會一無所知,裝個純白的傻子嗎?
克萊沉默了,他一言不發。
“酒沒了。”他看著空空的酒杯,拿起酒罐,沉聲說。“我再去拿,我們慢慢說。”
他的眼角瞥到了埃文的杯子,滿滿的,都是香醇的酒水。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空酒杯,原來他沒喝啊,這么說,只有我一個人醉了?我一個人喝光了一罐酒?
克萊坐了下來,酒已經不需要了,他已經醉了。
“對,我嫉妒你。”微光照在他的臉上,帶著安詳的神色,他似乎已經認命了。“但我們是朋友啊,從小到大的朋友,即便是現在,你也是我的朋友。”
“你是來尋仇的吧,朋友。”
他緩緩地說,外面的風雪聲漸漸小了,雪花停下來聆聽他的話語。
埃文依舊是冷冷的,并不為他的真情所感動,但他沒有直直地看著他了。
似乎覺得好酒浪費了有些不妥,他輕輕俯身,酒杯中倒映著他的皺紋。
一口酒過后,他直起身,臉上也有了一抹緋紅。
“你說,我是你的朋友?”他的聲音冷極了,似乎剛剛的溫馨早就被大雪覆蓋了,克萊從他的聲音中感到無盡的惡意。
“我們一直都是啊。”克萊嘆了一口氣。
“今夜我很開心。”埃文笑了,他站了起來。“那,祝你余生愉快,我要走了。”
克萊這才發現,外面的天色微亮,風雪也停了,路上鋪滿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