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

　　此時，

　　蘇淵的內心獨白。

　　南大叔的話，實在讓蘇淵提不起胃口，至少此時此刻，對于任何食物都提不起興趣。

　　滿地小種走地雞在閑逛，嗯...還有滿地的“寶貝”...

　　“南大叔，你先吃，我先回去了。”

　　蘇淵說道，準備往回走。

　　南大叔叫住了他，手里握著筷子指了指不遠處鐵皮屋子，說道，

　　“等下，你去屋子，幫我拿香還有桌上的水果來，哎，桌子上的東西你都帶過來吧。”

　　香？

　　這是要干嘛？

　　蘇淵狐疑，看著南大叔往前方不遠處的密林走去，濃密的枝葉，遮擋住了任何的光線看不清里面藏匿了些什么東西。

　　南大叔的腳步有些沉重，握著扁擔像是在握拐，手里提著米爛，另外一份已經吃完了。

　　蘇淵怕跟不上南大叔的腳步，小跑去鐵皮屋子，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都拿了，趕緊追上了南大叔的步伐。

　　路徑之處，

　　因茂密的喬木遮掩了陽光，無法蒸騰繚繞水汽與霧氣，與人體皮膚觸碰的時候有些刺冷。

　　蘇淵的雞皮疙瘩驟然起了，寒芒直立，內心深處也跟著抖了起來，聳了聳肩膀，縮了縮脖子走了進去，他在四處張望，試圖尋找光芒的地方，借此蒸掉這些寒冷的霧水。

　　約莫走出了七八米。

　　蘇淵聽到南大叔的聲音，

　　“吶，你們母子倆最喜歡吃的牛肉米爛，還有...嗯...辣椒，蘇小子對你們不錯，拿了半袋，你們以前都是一勺一勺的放。去年的今天，你們還說去白衣公廟拜拜，爭取明年紅紅火火...可是...”

　　南大叔的聲音有些嗚咽。

　　蘇淵止住了腳步，心頭巨震，雖然來茅根村這里的養雞場沒有多少次，可是除卻南大叔之外，卻沒有任何的人...

　　蘇淵不敢在繼續猜想，不敢在腦部那些生離死別的畫面，因為...殘酷...他不忍。

　　一步跨入拐角。

　　蘇淵微怔，不由得深呼一口氣，緊鎖眉宇，神色復雜...

　　兩座墳頭，

　　無碑。

　　四周雜草修整的干凈，泥土濕潤暗紅，圓潤石頭堆疊而起的圍欄，將兩座墳頭包裹在內。

　　在這潮濕寒冷且無光的環境之中，讓人心頭深感寒冷。

　　南大叔坐在左角處，手里握著扁擔，嘴角碎碎念這一些往事，令人揪心且落淚的往事。

　　“老婆，呵呵，這根扁擔你可打了我不少啊...”

　　南大叔苦笑一聲，又繼續說道，“對了，雞都長大了，我在想著到底是賣出去吶？還是留著一只一只的吃，畢竟那些都是你親手養的雞，賣了以后就看不到了...”

　　蘇淵鼻子發酸，靜靜的站著，一語不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小宗，你跟爸爸說過，你將來要當一個醫生，為爸爸治風濕病，爸爸很高興，明年，明年你就高考了....可是，爸爸再也看不到你了。”

　　說著，南大叔雙眼縱淚，枯瘦滿是老繭的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那模樣讓人看著撕心裂肺。

　　恰逢今日，卻是其母子二人的祭日。

　　“爸爸，對不起你們。”南大叔低頭抽泣，握著扁擔，在這幽暗的環境中，看到枯黃的手捏出了白色青筋。

　　蘇淵靜靜的看著不說話，眼眶泛紅，他最受不了生離死別。

　　“蘇小子，幫我把東西都擺上...”蘇淵遲疑，然后幫忙將東西都擺上，還差火點香。

　　南大叔從兜里掏出白紅梅順帶掉落的打火機，撿起來遞給蘇淵，又折回手掌，苦笑道，“我自己來點吧。”

　　蘇淵將蠟燭、香都遞給南大叔，自己退到旁邊看著，心里頭不是滋味，鼻子發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南大叔燃香點蠟將一切都是弄好，祭拜之后，看著妻兒的墳頭，拜了三拜，握著扁擔，不舍的看了一看，對著蘇淵說道，“走了，蘇小子。”

　　呃...

　　蘇淵還沉浸在情緒之后，以為南大叔還要表達很多的情緒，卻不料完了，讓他有些發呆...

　　南大叔這腦回路真讓人難以琢磨...

　　臨走時，南大叔還不忘把米爛提出來，說道，“這米爛，還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和我吃米爛的人不在了。”

　　走了出來，

　　陽光明媚，令人一場舒服，雖然相隔不過數米，卻宛如兩個世界，冰與火的對抗。

　　“南大叔，我要是忘記了，你不是...”蘇淵滿是歉意的說道。

　　“不礙事。”

　　“你自己怎么不出去買？”蘇淵又問道，這如此特殊的日子，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我懶得去...”南大叔理直氣壯。

　　蘇淵啞然，這話都說出來了，他徹底敗下陣來了。

　　“唉，今天謝謝你了，蘇小子，我差點以為你小子騙了我...真騙我...下次敢過來我的養雞場，我一扁擔敲死你小子。”南大叔握著扁擔掂量掂量。

　　“那不會，今天有點忙，所以來晚了。”蘇淵苦笑，又說道，“我先回去了，你吃飽了，我還有小妹都沒吃吶，我要先回去了。”

　　“去去...”南大叔頗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蘇淵笑著走了出去，在半道上，南大叔喊道，“哎，蘇小子，你們村那個醫生叫什么？改天我去拜訪拜訪，這潮濕的冬天，風濕病又犯了。”

　　“醫生？”蘇淵疑惑。

　　“就是那個救了楊牧村老子那個年輕人...”南大叔頗為不耐煩的解釋道。

　　蘇淵一拍腦袋，呃...原始是說他啊，腦子出現南大叔的扁擔形態，一時間還真的有點反應不過來吶。

　　“蘇淵。”蘇淵說道。

　　“蘇淵，知識淵博的淵嗎？我兒子叫淵宗，如果他還在在世，肯定也是醫生。”南大叔嘀咕道。

　　蘇淵點頭，“嗯，知識淵博的淵。”

　　“唉，蘇小子，你又叫什么？”南大叔又看了蘇淵一眼問道。

　　蘇淵頷首一笑，“南大叔，不嫌棄可直接叫我蘇小子，不然蘇淵可以...”

　　聞言，

　　南大叔怔了怔，雙目睜得的滾圓，眼中帶著深深的不可思議之色...這...原來懼怕他扁擔的小子，就是那蘇村的那名醫生，年輕稚嫩的出乎他的意料...

　　“南大叔，有時間來找我，我幫你治療風濕關節病，嗯...明天我要去一趟峰市，要不后天吧？”

　　蘇淵笑了笑，如沐春風。

　　“好好，那就...后天，后天我一定去找你。”南大叔神色依舊有些呆滯，回應道。

　　蘇淵做了個離開的手勢，而后也離開了養雞場。

　　南大叔看著蘇淵沐浴陽光的背影，又陷入了對于兒子的思念之中，心中悲戚呢喃道，

　　“小宗，你要是學醫畢了業，也應該這么年輕，充滿了陽光朝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