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烏娜小聲答到。“唉,大將軍,你怎么知道的?”“誰能在狼胥城把薩爾橋說拆就拆,當兵的都不敢阻攔?公主,你說是不是?!”烏娜聽后咯咯直笑。“恭喜公主,賀喜公主!”弘名接著大聲說到。“大將軍,別開玩笑,我喜從何而來?聽父王說,你們皇帝和親的對象是我。我都愁死了!”“公主,首先恭喜你將會成為大齊的媳婦;其次恭喜你,李公子說了他非常喜歡你,非你莫娶!”“李公子,是嗎?”烏云格日娜公主轉頭直視唐宗勖,宗勖慌亂中點點頭。
“公主,下面你先要說服你父王答應和親,至于和親對象是誰你比我更清楚。大齊皇帝那邊,我會說明一切的。我們的皇帝很通情達理的哦!另外,公主,三天后的捺缽活動你參不參加?”弘名繼續說道。
“李公子參加我就去。”烏娜說道。“放心好了,李公子肯定去。”弘名說道。
三天后,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特特科爾草原時,黃金大帳的銅鈴在風中叮當作響。一襲紅妝的烏娜公主颯爽英姿,和并轡而立的唐宗勖注視著三千親衛像遷徙的角馬群從四面八方聚攏。他們的鎧甲在青灰色的黎明里泛著冷光。鷹奴肩頭的海東青突然炸開雪羽,鐵喙撕開凝固的晨霧~黃金大帳的門簾被掀起了。烏里翰國王踩著侍從的脊背跨上戰馬,紫貂大氅的毛鋒在風中根根倒豎,腰間那柄鎏金錯銀的波斯彎刀,刀鞘上嵌著的綠松石訴說著古老和神秘的故事。親衛們屏息垂首,七色狼旗在越來越急的晨風里獵獵翻卷。
“上天賜予的獵物,從來不會在氈房里等死。出發!“烏里翰一揮彎刀,嘶啞的聲音像鈍刀刮過骨縫。薩滿開始敲響蛇皮神鼓,用黑山羊血在額前畫出彎曲的符咒。戰馬噴著白霧刨動前蹄,血腥氣讓它們記起戰場的氣味。海東青的尖嘯刺破蒼穹剎那,三千鐵蹄同時砸向大地,整片科科特爾草原都在馬蹄下震顫,仿佛暴風雨前的滾滾悶雷。
烏娜公主陪著弘名一行跟隨著大隊人馬。宗勖問烏娜:“我們去哪里?”“天鵝湖,獵天鵝!
微風掠過科科特爾草原,將天鵝湖的水面吹皺成千萬片銀鱗。鷹奴握緊纏著鹿皮的鷹環,手心里沁出細汗。銀灰色的海東青在臂靴上輕抖羽毛,金褐色的瞳孔里映著鉛灰色的云層。
“來了!“侍從的呼喊刺破蒼穹。天盡頭浮動著珍珠色的云絮,那是北回的天鵝群。海東青的利爪突然收緊,青銅腳環上的銘文在晨曦中幽光浮動,鷹奴摘下鷹帽的瞬間,這抹銀灰色閃電已撕開云靄。
天鵝群在百米高空驟然散開,像被風吹亂的蒲公英。海東青卻不急于俯沖,反而振翅直上云霄,在云層頂端化作一個銀色光點。領頭的公天鵝發出警報的長鳴,雪白的脖頸向后彎折成弓形,二十斤重的身軀竟在空中急轉一一但太遲了。
獵鷹收攏雙翼垂直墜落,風聲在羽箭狀的軀體旁尖嘯。就在即將撞上天鵝的剎那,它突然展開四尺翼展,鋼鉤般的鷹爪精準扣住天鵝后頸。漫天白羽如雪花飄落,垂死的天鵝仍在掙扎,三米長的翼展拍打出雷鳴般的聲響,濺起的水花驚散了湖面上的野鴨。
海東青突然松爪。天鵝殷紅的血珠墜向湖面,消散如夏日盛開的紅蓮,墜落的身軀卻在離水面三尺時被重新攫住﹣﹣這狡猾的獵手竟懂得消耗獵物的體力。當它最終抓著戰利品掠過金頂大帳時,天鵝修長的脖頸已然綿軟如帛,映著鮮血的雪羽如梨花叢中盛開的桃花,在嫰綠的草葉上香消魂隱。
薩滿走了過來,把天鵝作為祭祀貢品置于香案之上,祭拜天地、祖先及自然神靈,祈求風調雨順。接著取下一根潔白肥壯的羽毛,虔誠地獻給烏里翰國王。眾人發出雷鳴的歡呼聲,喝著酸甜的馬奶酒,慶祝“頭鵝宴”開始。
弘名走了過來,向烏里翰國王表達謝意,讓自己欣賞到這么精彩的狩獵活動。弘名說道:“陛下,為了表達敬意,我準備打些黃羊,辦個全羊宴,犒勞全體將士。”“黃羊,我們還未尋找到蹤跡。你發現了?”烏里翰國王問到。“還沒有。但陛下放心,我有辦法,你瞧好了。另外,我還有個請求。”“你說。”“就是陛下讓你的人原地待命,在旁邊看看熱鬧就行,其他的事由我的人去辦。”“行!”
隨著弘名吹出三長二短的強哨音,“元神”翩然而至,穩穩落在弘名的左臂上。弘名一邊輕輕地撫摸著“元神”的羽毛,又是一頓嘰里咕嚕的鳥語輸出,然后一揚手,“元神”竄至萬丈高空中逡巡了一會,它的虹膜穿透了灌木、草叢,搜尋著黃色目標。倏然間“元神”消失不見了。須臾過后,空中傳來撕裂云層的凄厲和鳴,“元神”率領的白色海東青空中戰隊已經到達戰場。
空氣嗚鳴,灌木叢在風中簌簌發抖。
六道白影正沿著云層的褶皺游弋,銀白色的翅尖割開鉛色天幕。“元神”忽然收攏雙翼,俯沖時翎羽與空氣摩擦出尖銳哨音﹣﹣這是總攻的訊號。六只獵鷹應聲散開,像被無形絲線牽引的箭矢,精確占據六個方位。
黃羊群炸開了鍋。
三百多只金色旋風在草場上驟然轉向,草屑與塵土騰起三丈高的屏障。頭羊的犄角刺破煙塵,幼崽們被護在漩渦中心。但獵鷹要的就是這剎那的混亂一一西側最年輕的雄鷹突然斜掠而下,翅膀扇動起的巨風掀翻了三只離群的羔羊。
母羊的悲鳴被北風撕碎。“元神”在六十米高空猛地翻轉,鋼爪擦過頭羊脊背,帶起一串血珠。這不是捕殺,而是精準的驅趕。兩側的海東青已包抄到位,將羊群逼向布滿車轍的溝壑區。
“元神”始終在云端盤旋。它的目光如炬穿透了草浪,鎖定每只幼崽后腿肌腱的顫動節奏。當第四輪俯沖開始時,它收翅如折刀,俯沖而下的軌跡卻是詭異的螺旋形。驚慌的羊群被海東青戰隊攪動的氣流分成兩股,一股母羊護著幼崽撞進灌木叢,另一股正落進預設的死亡陷阱。
盧進率領的神機小隊正嚴陣以待,準備大開殺戒。慌不擇路的公羊群迎面突奔而至,60名手持火銃的神機戰士分成兩隊,扇形站開,交替射擊,“噼里啪啦”的閃光聲中唱響了羊群的無盡哀歌,鮮血染紅了土地,一只只黃色身影“噗通噗通”倒下了,頭羊的隊伍逐漸消失殆盡。頭羊因憤怒而失去了恐懼,眼中的怒火燒焦了前面的青草,后蹄刨出四濺的火星,彎角挑破塵霧,沖向正在指揮射擊的盧進。盧進未來及反應,一旁觀戰的劉剛躍步上前,手中的寶劍突如閃電,一擊刺中頭羊的喉嚨;頭羊的瞳孔放大成兩輪滿月,完結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哆嗦。
弘名打了個響哨,“元神”的戰鷹編隊重新升上高空,伴隨著有節奏的犀利和鳴逐漸消失在天際。不一會盧進來報,共獵得黃羊一百只。
這是一場精準立體伏擊,看得烏里翰國王和他的大臣、將軍、士兵目瞪口呆。雖說他們是游牧民族,也有海東青。但要馴化一只海東青已經很難得,卻不知中原來的使者能讓海東青統一組隊行動,而且顏色是一閃白色的。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們打獵不用弓箭,而是用燒火棍一樣的東西,帶著光發出響就把黃羊射殺了。“看來中原人是遠勝我們一籌啊!”烏里翰國王心想。打敗一個人并且要讓他心服口服,就要用他最擅長的方式來打敗他!弘名就是這么做的,給沙陀人看看什么是現代化狩獵!
夜晚,銀色月光撒滿了科科特爾草原,熊熊燃燒的篝火映紅了每個人的臉龐。噴香的烤全羊,酸甜的馬奶酒,還有盡情舞蹈的烏云格日娜公主;奔放有力的動作、精靈魔法般地旋轉,烏娜像一只快樂的小鹿,在森林中自由自在地穿梭。優美的舞姿愉悅了每個人,更讓宗勖心馳神蕩,他突然想起了幾句詞,脫口吟到:“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不知啥時,宗勖偷偷拿出一個花環,他要獻給心愛的姑娘,烏娜嬌羞的讓宗勖把花環給她戴上。但是,這一幕讓一直盯著他們的耶律賢看見了,他的臉因憤怒而變了形,他決定要給這個不知死活的漢人一個大大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