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坐在黑默丁格的對面,悠然自得的給自己添上濃茶,再輕輕品上一口,滿足的沖對方呲牙。
他和黑默丁格的桌子位于庭院最深處的上方,白煙從沸騰茶水中冒出,微風掀動樹上的綠葉。
明明是藏個黑巷里的庭院,卻有陽光滲進來,周圍全是其樂融融的家庭,如果沒看到男人們身上健壯的肌肉,這更像是個游樂場。
“好地方。”黑默丁格說,“這是你在黑巷藏身的地方?”
“不。”
沈澈向四周揮手,看到的人們不約而同的點頭微笑,此刻的他更像是慶典上向士兵致敬的將軍。
“這是我的地盤。”他輕聲說。
“沈澈先生,作為議會的主席,我希望你還記得身上的職位。”黑默丁格死死盯著他,吐字很用力。
“你應該讓黑巷平穩,而不是加入他們的戰斗。”
“我當然記得,但您還記得創建皮城的初衷么?”沈澈微笑道。
“進步之城,一個用科技去抵制魔法的發明家圣地......”黑默丁格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微不可聞。
他只能怔怔的望向四周,明明喝的是茶,此刻卻好像有點醉意。
“那現在呢?”沈澈輕聲說,“為什么議會能夠認可海克斯科技的可行性?那不是科技和魔法的融合么?”
“你當初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這項研究。”黑默丁格怒視著沈澈。
“我又不是議員,而且也沒同意過這座城市的發展理念。”沈澈說,“但這些都不是你不正面回答問題的理由。”
“杰斯和維克托都是好孩子。”黑默丁格嘆了口氣,“他們只想造福皮城和黑巷的人民。”
“所以這是議會同意的理由?”沈澈挑了挑眉,“他們的第一個研究成果是海克斯飛門,黑巷里有一大群礦工,需要飛門么?”
“不需要。”黑默丁格低下頭來。
沈澈驚訝得發現就那么一瞬間,這個活了307歲依舊神采奕奕的約德爾人老了,明明還能活很久的時間,此刻卻像個暮景殘光的老人。
黑默丁格沉默了,低著頭喝茶,一杯杯的送進嘴巴,似乎感覺不到茶水的溫度。
孩童們在庭院居中的榕樹下嬉鬧,上方的茶室卻是一片死寂。
過了很久,黑默丁格才抬起頭來。
“整頓吧。”他說。
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但他說得并不輕松。
所謂的整頓范圍,不僅是陷入混亂的黑巷,還有他一手建立的皮爾特沃夫。
“你的計劃是什么?”他又問。
“我先給你介紹幾個人。”沈澈拍拍手。
房門打開,本索、蔚、爆爆和艾克都走了進來。
“本索,剛剛那家雜貨鋪的主人,黑巷范德爾的得力助手,現在在管理這個勢力。”
“我見過范德爾,是個很有理想的人。”黑默丁格吹起胡子,“那他們呢?”
“這兩個是范德爾的女兒,小孩你剛剛見過,他和那個同齡的小姑娘很喜歡制作東西。”
沈澈有意識的把爆爆往前推,他總覺得爆爆留在黑巷會有危險,但自己還有事情要做,只能把她交給黑默丁格。
反正這兩人都是能設計出海克斯武器的天才。
“讓他們跟著我學習?這個沒問題,我喜歡有天賦的小孩。”黑默丁格有點疑惑,“那她呢?”
“她一拳能打十個提莫。”
“我覺得你在侮辱我們約德爾人。”
“那她能打十個維迦。”
“可以,我也不喜歡那個小巫師。”
“......”
“那這個勢力成立的目的是什么?”黑默丁格問,“拿拳頭一統黑巷,再收拾皮城?”
“打擊搶劫分子的囂張氣焰。”沈澈說,“本索,你跟他講講這周的戰績。”
“我們在一周內擊敗過五次搶劫皮城貨物的組織,并收繳了他們的裝備。”本索手指著一個方向。
黑默丁格看過去,眉毛不受控制的狂跳。
全是戰場上使用的殺傷性武器,長槍,巨斧還有大刀,怎么還有幾件皮城守衛隊的裝備?
“每次都只有兩個執法官保護貨物,所以有這些裝備。”沈澈答道。
“可是不應該上繳回去嗎?”
“西爾·B·黑默丁格,請你醒醒!”沈澈把蔚他們一行人支走,稱呼起黑默丁格的全名。
他態度嚴肅的說:“你應該想想為什么只有兩個執法官護送,那些議員們根本就不管,他們只想讓我趕緊下臺,因為我擋住了他們發財路。”
“我同意你的看法。”黑默丁格點頭,轉而又問道:“所以你需要這些武器干嘛?先武力征服黑巷嗎?孩子,我不想看到戰爭。”
“你可以暫時不用擔心那個問題。”沈澈輕聲說,“我也不想看到戰爭,而且現在還打不過黑巷那伙人,他們的人數是我們的數十倍。”
“那這些裝備......”
“搞偷襲。”
“所以這個整頓還要等一段時間?”
“不。”沈澈說,“時間不等人了。”
“為什么?”黑默丁格問,“你說了黑巷那伙人勢力很大。”
“先把議會給掀翻。”沈澈無奈開口道,“有個豬隊友在議會上把議員們罵了一通,他們把火撒到我身上來了。”
“我很高興不在現場。”黑默丁格說,“但這跟你沒有關系吧。”
“他用我的名義罵的,而且是我的原話。”
“需要我幫忙么。”
“暫時不需要。”
“謝謝。”黑默丁格輕聲說。
他緩緩的舉起茶杯,剛才的談話太久,里面的茶已經涼透,并沒有多余的話,所有事情都被這個男人安排好了,他只能說出一句略顯干癟的“謝謝”。
沈澈擺擺手,走出房門。
蔚在外面把他攔下,說:“我想留在這。”
“好。”
沈澈點點頭,也沒有其他的話,他看到了她緊握的雙拳,知道怎么勸都不會有后果。
終究是個拿拳頭說話的女人,也許會沉默寡語,但話也會藏在拳里。
.
米達爾達家,那間落地窗都帶著家族標志的大廳里。
梅爾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揉著太陽穴,背后是滿天星光。
“依羅拉,再幫我把沈澈的資料拿出來,我總感覺有些不對。”梅爾喊道,但遲遲得不到回復。
“依羅拉,依羅拉......”
回應她的是驟然關掉的燈光,整個大廳陷入無邊的黑暗,只有微微星光從身后照進來,帶來些許光亮。
“依羅拉睡著了。”黑暗中有聲音傳來,清冷且陌生。
梅爾按下藏在桌子里的安保裝置,警鈴聲頓時響徹整個莊園,但沒有任何腳步聲出現。
她緩緩地轉過頭,巨大的落地窗外,莊園的草坪上,本應藏在各個暗處的護衛已經倒下,涼風吹起他們的衣襟,像是戰死在沙場上的士兵。
整個莊園一片死寂。
“你好啊,米達爾達議員。”
有人輕輕說,聲音很輕柔,卻又像是地獄惡鬼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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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看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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