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昶和小野妹子兩人，從來就沒有相隔這么長的時間沒有見面。

　　當時陳昶見到小野妹子的時候，小野妹子患了不死之癥，整個人不老不死，永遠保持著青春年少的模樣。

　　由于她患不死之癥的年齡很輕，所以一直看起來很幼。

　　可是這一次，陳昶率軍出征突厥，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這么長的時間不見，小野妹子也成長了一些。

　　以前的小野妹子，無論怎么看都是一位沒長大的少女，可現在，她已經是一位擁有一絲成熟韻味的女子了。

　　就連陳昶也不由得看呆了！

　　“師父！”小野妹子又喊了一句，陳昶這才緩過神來。

　　“什么事？”陳昶又看著小野妹子。

　　“我這次出去辦了一些事，希望向師父匯報！”小野妹子面色嚴肅。

　　陳昶看了看左右，雖然是在宴會上，但是看起來，小野妹子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遠征在外，并不了解莊子里的情況，他甚至不知道，小野妹子被委派了任務。

　　看起來，小野妹子所說之事，一點兒也不簡單！

　　“那行，我們出去走走！”

　　說著，陳昶就站了起來。

　　陳昶是宴會的主角，他一起身，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露出了依依不舍的目光。

　　“諸位，你們盡情的喝，我去去就回！”陳昶高聲道。

　　其他人也不再挽留，繼續大快朵頤。

　　陳昶和小野妹子離開了莊子，兩人騎著馬，向遠處奔去。

　　現在是晚上，古代又沒有什么照明設備，不過所幸月光還挺亮的，兩個人騎馬而行倒也沒有什么困難。

　　不一會兒，陳昶和小野妹子就來到了陳家軍操練的校場。

　　打了勝仗之后，士兵們都被宇文成都放假回家了，校場上沒有半個人，相當的安靜。

　　“妹子，現在可以說了吧？”陳昶翻身下馬道。

　　“嗯。”小野妹子也下了馬，她緩緩走到陳昶的面前，一臉嚴肅道，“師父，你離開的這些日子，原本我一直在打理陳氏錢莊的事情，可沒想到，陛下卻委托了我一件差事，令我不得不離開。”

　　小野妹子用的是陛下，而不是陳家莊的家主那樣的詞匯。

　　在陳昶看來，這位陛下當然不是他的爹，而是高高在上的隋廷皇帝。

　　“什么差事？”陳昶一頭霧水。

　　“陛下懷疑，在隋軍出征突厥之時，有人哄抬糧價，所以就派我前去查探，看看什么人牽扯其中，我有陛下的令牌，可以號令各州府，再加上有陛下的禁軍統領陪同，所以調查也算順利！我不僅查到了糧食波動的原因，還將幕后之人揪出來了！”小野妹子一臉得意道。

　　“此等大事，不是應該向陛下匯報嗎？為何你會對我說？”

　　陳昶一頭霧水，陳氏錢莊原本就是借著朝廷的名義開的，錢莊掌柜小野妹子也算是朝廷的人，陛下派遣她差事，倒也無可厚非。

　　可小野妹子回來之后，并未向陛下復命，反倒先給自己說了，令陳昶有些受寵若驚，可他卻有些擔心。

　　要是此事被有心之人知道，在陛下面前參他一本，那可吃不了兜著走。

　　“可我覺得有些事，唯有向師父匯報，要是告知陛下，只怕滿朝文武都聽不明白！”

　　小野妹子用嘲笑的口吻說道。

　　當初陳昶建錢莊的念頭，皇帝楊廣，還有他身邊的裴矩、高颎都聽不懂，以至于曲解真相，搞得亂七八糟。

　　唯有陳昶，才擁有足夠的理解力。

　　“有的時候，的確如此。”

　　陳昶苦笑著點點頭，現在只有他和小野妹子兩人，小野妹子無論怎么詆毀都行。

　　可要是她的話，被其他人聽去了，會成為她誹謗朝廷的罪證的！

　　小野妹子并未收回剛才說的話，繼續說道：“糧價的波動，和關隴門閥有關，他們靠著財力買進賣出，控制糧價，想要趁著隋軍與突厥戰事陷入僵局的時候狠狠的大賺一筆！這些事，我自然會向陛下稟報，可接下來的事，卻只能說給師父聽！”

　　說到這里，小野妹子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陳昶意識到此事并不簡單，只怕比起關隴門閥控制糧價一事，小野妹子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嚴重得多！

　　小野妹子當然不會隱瞞陳昶，她頓了一頓，接著往下說道：“我這次前去調查糧價波動的情況，順便走訪了一下各個洲府，在洲府的名單上雖然有十萬農戶，可我去田里查探之后，卻發現田地荒蕪，哪里有什么農戶？這種狀況不僅僅是一家洲府，很多的洲府都是如此，偽造虛名，卻根本沒有農戶存在！”

　　這一番話，令陳昶倒吸一口涼氣。

　　身為歷史系的大學生，陳昶很清楚小野妹子所說的意味著什么，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妹子，你說的可是真的？難怪皇帝會窮兵黷武，大興土木！”陳昶驚嘆了起來，“可事實上，國家已經撐不住了！”

　　“是的。”

　　小野妹子點了點頭，她很欣慰。

　　有的事，就算說給宰相蘇威聽，只怕也聽不明白，而陳昶卻一聽就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陳昶自言自語著，雖然他學過的歷史教科書中，并沒有隋朝虛報人口，粉飾太平的記載，可小野妹子不會對他說謊，可見這是真實存在的。

　　南北朝是歷史上的大分裂時期，連連戰爭，導致民不聊生，所以全國上下的人口并不多。

　　可自從隋朝建立之后，人口卻一路飆升，很快就超越了南北朝，甚至連之后的盛唐也遠遠不如。

　　這樣的事情，原本就過于蹊蹺，可如果小野妹子所說屬實，那么隋朝的人口都是假的。

　　地方官員為了政績，謊報人口，將各州府的人口說得很高，人口多，耕地就多，朝廷的賦稅自然就多。

　　且不說這些虛假的人口如何收稅，要是一國之君相信了這些數據，那么自然會忘乎所以，認為國家很有錢，并做出一些耗損國庫的事情，比如說大興土木，再比如說興兵討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