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說的是玉清天!”
許是這念頭在她心里壓了太久的緣故,也可能是受夠了兩人之間這種虛假的和平,一朝爆發,竟一點也不收著勢了。
子熙主動向前逼近,一字一字,不容質疑,道:“我要回到師尊身邊去,這兒不是我的家!”
子熙知道,盡管玉洛帝君表面上和顏悅色,可自打他撞見她逃跑的那一刻起,他的怒火便一直沒有歇下去。
只因空氣中始終充斥著那股專屬的芙蕖幽香,眼下更是濃郁得幾乎要讓人窒息。
玉洛此人便是如此,若他心情大好,這芙蕖的香味便是淡淡的,清甜舒心,可若是他動了怒,這香味便會濃郁嗆人,成為殺人于無形的利器。
相傳玉洛帝君乃是麒麟一族的皇者,可為何周身縈繞著的是植物香味,這恐怕不僅是子熙的疑惑,更是六界萬靈的疑惑。
她已經做好了身死神滅的準備,然而……
“乖,再給我三天的時間”,玉洛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到時候一定帶你出去玩兒,現在你累了,該好好的睡上一覺,養精蓄銳。”
語畢,不管她擺出怎樣一副倔強的態勢,只不容分說的將人送進了留嬉殿,還不出意料的下了個禁制。
“……玉洛,你混蛋!”
子熙當真是怒極了,沖著雕花殿門大吼。可不管她是捶打還是怒罵,均是半分收效也無。
瞪著那緊閉的殿門許久,子熙終于認命的躺倒在鋪了鮫綃紗的玉榻之上。思緒不受控制的便回到了二人初遇時的場景,也回憶起了被師尊一腳踢來昆侖神宮的始末。
半年前,她因嘴饞刨了師尊養了幾萬年的仙荷而被趕出了玉清天,以冰骨聚魂扇的原形四處游蕩。
某天夜里,望舒神君與紫薇大帝相約對戰,又累又餓的她在一旁看著看著便睡著了。待她一覺睡醒之時,天邊已翻起了魚肚白,昴日星君扯著日頭自東方疾馳而來,棋局早就散了,而二位神君亦沒了蹤跡,救命稻草走了。
她便是在那個時候看見的玉洛帝君。
入眼的男子豐神俊逸,一雙深邃如海的瑞鳳眼含笑望著她,眸深如墨,當中又有點點星光閃爍,右眼眼尾處一點朱砂痣,攝人心魄,可堪絕美!
言此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此般容貌,便是她那素有“天界第一美男”之稱的七師兄見了也只能心甘情愿的退居其后。
子熙占了眼下自己只是一柄扇子的便宜,絲毫沒有半分女兒家的嬌羞作態,舉著一雙眸子肆無忌憚的欣賞起了這不明身份的美男子。
不成想對方竟也未曾躲避她好不禮貌的目光,唇角始終保持著微微上揚的弧度,勾勒出一個不大明顯但卻能讓人心生暖意的笑容。
在那雙飽含深情的眸子里,久別重逢的喜悅一點一點浮現,卻又快速的收攏,藏起,讓人看不真切。
子熙一度懷疑自己是否花了眼,眨巴眨巴眼睛,一探究竟的態度更認真了幾分。
然而,不及她探究出什么,對方卻早已換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小扇子,你如此這般放肆的盯著本神看,可是動了以身相許的念頭?”
輕浮的話語中帶了幾分調笑,瞬間就打散了她心里的疑慮。
看花眼了,一定是看花眼了!子熙翻了個白眼。
瞧著那張美到人神共憤的臉,又細細回味起此人方才所說的話,便是歷來以厚臉皮稱霸玉清天的子熙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不知所言。
雖說仙人尊崇自在隨性,可即便如此,他方才那番話對著一個初次見面的女仙來說,也……真真是忒不要臉了些!
子熙長久的窩在玉清境,往來的都是虛心求教或道法高深,需要抬著端著、保持形象之輩。見慣了含蓄內斂之人,乍一下遇見個不一般的,多少有些不適應。
她張了張嘴,終是一句話也沒能擠出來答他,腦中卻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話本子里常有的惡少調戲良家女子的情節。
只奇怪的是,她并未覺著眼下之人如何的猥瑣與可惡。盡管他刻意擺出了一副風流浪蕩的模樣。
暫且不管眼下此人仙品如何,至少仙術是了得的。
“小仙乃是玉清天元始天尊座下十三弟子。”
子熙使出了渾身解數,裝得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樣子。
“尊者既然能看到小仙的存在,必然是道法高深之輩,小仙離家多日,不幸迷了路,不知可否勞煩尊者送我一程?”
七師兄說過,師父的名號在外響亮得很。外出有難,借師父之名,總歸是會有用的。
“早就聽聞元始天尊收了個容姿傾城的關門女弟子,寵愛有加,只是不曾放出玉清天過,可謂是吊足了眾仙家的胃口。”
男子一面說著,一面拾起了冰骨聚魂扇,拿的與自己一般高,左右轉了轉,嘖嘖嘆道:“今日得此一見,果真沒令人失望。”
此話一出,子熙敢確定,自己的眼角確確實實的抽搐了。
垂眼好生打量了現下的自己一番。
并非是她不自信,只是這扁平的身子,素凈的扇面,哪里看得出“容姿傾城”四個字?
當然,撇開那光彩奪目的十二只扇骨不談。
不過,這似乎也只能用珠光寶氣、價值連城這類的詞語來形容吧。
子熙不由得一通腹誹,并暗罵了一句“登徒子”。
雖說此人看起來浪蕩輕浮,但仙品卻也不錯,當下便答應了送她回玉清天。
二人御風而行,速度極快卻甚為平穩,子熙躺在他寬大的袖中,一絲風也沒被吹到。
數日來的驚懼顛簸,眼下竟禁不住一陣陣困意襲來,終究十分安穩的睡了過去。她并非是天真爛漫的小孩子,但躺在這人的袖袋中,她竟出奇的安心。
等她再次醒來時,已經回到了玉清天,就身處自己的青霞殿內。
然而,正當她遺憾沒能好好的與人道謝之時,卻又迎來了五師兄當頭一盆冷水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