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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荃戰記:失敗的歷史

章九 我是我,第九節

秦荃戰記:失敗的歷史 云海空城 4217 2022-04-23 11:04:29

  “太子……”高天佑先開了口。當年還騎著木馬“呼呼喝喝”的稚童如今長得比他還高大,若不是眉眼肖似高陽王,高天佑絕不敢保證自己還能認出他來。

  “可別叫我太子。”高旭擺手阻止,言語間有些不自然,“天佑大哥,你現在可是云丘牧天。高陽三國都是護衛云丘的屬國,按理說我還該向你行禮呢!”

  “不管天佑現在是什么身份,當年大王救命之恩天佑絕不敢忘,對太子也不能不尊重。”

  “天佑哥,你說話行事好像大陸人。”高旭道,“算了,只是個稱呼,叫什么也不要緊。”

  這倒是事實,在高陽滅國后直至繼任牧天之前,他都是在大陸游歷,哪里能不沾染上一點大陸的習氣呢?這對高天佑來說,并非是羞于言說之事,相反,他非常懷念那段在大陸荒唐的日子。在大陸,沒人在意他是否是不祥之子,借著云丘仙官的身份,他和大陸那班年輕的貴族子弟日日賭錢喝酒,誰不滿意了,便拔出劍來要打斗一番;他還為著個姑娘被姑娘的未婚夫堵在了賭桌上而不得走。要說那段日子,非頹廢荒唐不能描述,但那卻是他最像一個普通人的日子。

  “太子是什么時候回來大陸的?這些年由于東方和秦荃的迫害,高陽舊部逃亡各地,所幸當年我下山修煉,與各高陽舊部都還有聯系。太子與我聯系,我便立即通知了各部,眾大臣十分欣喜,紛紛表示只要太子舉旗復國,他們皆將隨從。”

  高旭咬著唇,沒有做聲。良久,才問:“他們,過得好嗎?”他聲稱抱著復仇和保護高陽遺民的念頭回到大陸,可實際上,從回到大陸到現在,他的心只停留在秦中,難得想到復仇與高陽遺民一次;便是如今來了,也是回到大陸近一年后了。

  “哪有過得好與不好一說。國破家亡,還要面臨無時不在的追殺,能活命已屬不易。”

  “處境竟是如此艱難嗎?”高旭低聲問自己。過了一會,他才道,“天佑大哥,你能幫我個忙嗎?幫我照顧高陽舊部,最好能收容在云丘,免他們流離之苦。兩年,兩年之后,我便帶他們遷去海界。”

  “復國何不在大陸?要千里迢迢去往海界?”

  高旭笑道:“我?我可不行!我不是做大王的樣子。師傅和靈主幾次說我性格重情,終會因情所困,可不是個好君主。連勸我報仇都不要呢。我自己也不想做什么大王,只要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這話有如晴天霹靂,轟得高天佑措手不及,他心里突然生出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一時寂靜無聲。突聽得惡鬼仰頭大笑,又用著優伶在臺上表演的那種做作且浮夸的語調,加以手舞足蹈:“哈哈,可真是偉大,好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癡情種子!可惜他忘了他還有國仇家恨在身,還忘了因國破家亡在大陸茍且活命的臣民在等著他。”

  高天佑知惡鬼是嘲弄他,并不回應,僅端起茶,抿了一口,勉強道,“也罷。因為圣靈石,害的高陽國破,百姓流離失所,這已是罪過了。”

  惡鬼道:“高陽滅國,多少百姓死于這場災禍中,數以萬計;高陽的苦痛,縱使神樹也承受不住,云丘為了保護西邙百姓,不得不斬斷生長了數百年的神樹,斷了人世與神界的聯系。”

  高天佑道:“雖說這場禍事是因為東方貪得無厭引起的,可也是因為云丘把圣靈石托付高陽才使你們陷入這場滔天災禍中。”

  惡鬼道:“如今,唯一能扭轉這場災禍的人告訴我,不愿意復國,為了個女人,要拋棄國仇家恨,為了他所謂的喜歡。真是可笑!”

  “世子不愿復國,東方亦不會知道圣靈石的消息,也免了百姓后來之禍。”高天佑連聲道了兩次“也好”。

  惡鬼諷道:“他當真以為他可以這么輕松地離去嗎?把圣靈石奉還給云丘,就可以獨善其身嗎?身為高陽太子,復國就是他的宿命。”

  惡鬼盤腿坐在桌上怪笑地看著高旭,突然,猛地站起來,站在桌案上盯著高旭。

  “你要做什么!”高天佑平靜地問道。這么多年,他已經習慣了惡鬼時不時的胡鬧與嘲諷,并毫不為之動容。

  “我說你心里想說的話,做你心里想做的事。你說我做什么?”惡鬼收了怪笑的表情,卻是換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高天佑恍若未聞,只坐在原地靜思。惡鬼瞧不起他這樣龜縮在殼中,心里更恨,一拂衣袖轉身離去。

  高旭道:“我不復國,可這滅國之仇,我還是要報的!”他說完直盯著高天佑,半晌,道,“天佑大哥,雖說你是牧天,可歸根到底,你也是高陽人。”

  高天佑冷眼旁觀,見高旭面有戚容,知他是真心悲戚,國仇家恨,的確難以忘卻;又見高旭將擦過淚水的帕子隨意塞入懷中,并非心思細致之人,而他身上衣著飾物,均是秦中時新樣式,心里猜是他那位心愛之人的杰作。高天佑本就心有怒氣,惡鬼又在一旁陰陽怪氣,因此更加怒不可遏,在王子質問他如何不護高陽百姓時,只拿仙神道的守規堵他。

  “我自是會幫世子,但是云丘不能出手。云丘世代規定,不能妄自插手大陸俗事,雖然我是高陽人,可亦是云丘牧天,遵守云丘規定亦是我的職責。”

  “云丘未免太想潔身自好了吧?總是站在岸邊,看人們淹沒在水中?這就是云丘世代遵守的信念嗎?”

  “人怎么會在水中呢?或因他自己錯,或因別人錯,這都是命。云丘不同大陸,云丘擁有的靈力、法術太多,遠遠超越于大陸之上,若是輕易插手俗世,反而會令大陸大亂。這才是云丘所不愿見到的。”

  “我不懂云丘的仁慈心腸,怎么可以做到見自己的屬國一夜滅國而不動容的!”

  高天佑哪里不知道他是遷怒,心里很想問他:太子既然如此在意高陽故民,可有見過他們國破時無所依的孤苦?嘴上卻道:“太子,你還記得云丘訓誡嗎?”

  高旭一愣,緩緩點頭道:“記得。屬國第一堂課便是教導云丘訓誡,以及我們為何要護衛云丘。”

  “太子還記得就好。”高天佑道,“云丘沒有善惡,因此需要凡人來幫我們劃定界限。自大釋以來,云丘從凡人身上學到的東西太多,第一點便是不要插手。與大陸不一樣,云丘承載的力量太大,即便是因為慈悲,隨之而引發的事情對于凡人來說都是毀天滅地。太子,云丘若是出面救助高陽,便是宣告云丘會與高陽的敵人為敵,有多少國家從高陽滅國一事里分了羹,這說不清,但是云丘的宣告定會攪亂的整個大陸不得安生。對于百姓來說,平安順遂、風調雨順,永無戰亂,這才是他們所希望的。”

  “為了大陸百姓任由一個國家滅亡,還是為了一個國家攪亂整個大陸?”高天佑道,“這都不是云丘該做的事。事事都有其命運發展,云丘能做的便是保持中立。”

  “諸侯國發展或者滅亡,這是命;百姓受其國運牽連,或安居樂業,或遷徙流浪,這亦是命。云丘只順命而為,”高旭怨道,“那牧天該看著高陽舊部四處逃命才對,又做什么聯系他們呢?”

  惡鬼嗤笑,高天佑垂淚:“因為對于天佑來說,高陽是天佑的國家,是我決不能放棄的家鄉。”

  “我不是這意思……天佑大哥說怎么辦,我便怎么做吧。”高旭嘴硬,但語氣明顯放軟了,高天佑知道,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說法。

  可是,他這是做什么呢?用欺騙高陽使者的話再次欺騙了高陽太子,雖說這話也是事實。可是,他是為何呢?當年為高陽子民,他拒絕了高陽使者的求救;如今身為云丘尊者,又為太子的退怯而憤怒,自私而矛盾,他究竟在以何種身份做這些事情。

  武夫人聽童子稟告,牧天又將自己關在大殿不吃不喝,似乎還發了脾氣,心中擔憂不已,靠著殿門柔聲問:“大哥哥,你還好嗎?”

  門內沒有回答,也許,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就在武夫人思考要不要強行破開殿門時,門內傳來問話:“阿水,你是可以看透人心的,對嗎?”

  武夫人不知道高天佑為什么提到這事,還是照實回答:“是。”她從小便能見到人身上同時有幾個自己,能聽到那些人心里想說的話和表面的應酬,她覺得這些好玩,便以抖摟人內心為趣。任何人都是如此,除了牧天。初見牧天時,她第一次發現世上原來只有一個聲音的人,從樊城到黃州的半個多月,仍是沒發現牧天內心與外在有半點不符,甚至在發現她自己偷溜走了之后,還送了護身符給她。溫和友善,這也是后來她義無反顧奔向云丘的緣故,她篤定高天佑會愛護她。

  “阿水,你看看我,我是如何?”

  武夫人推開殿門,高天佑正對著殿門垂首跪坐著,身前的茶桌已經被掀翻,茶水淅淅瀝瀝地灑了一地,殿內許久未開過門,空中漂浮著可見的塵土。他后面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即使模糊,她也能認出那是牧天的另一個自我。

  “一如既往,風采依舊。”

  武夫人蹭到他面前,俏皮地回答。沉默的高天佑被武夫人這小俏皮引出了笑容:

  “是嗎?”

  他不置可否。

  既為云丘牧天,仍放不下人世的血海深仇,執著于報仇復國,已是入了魔障,武夫人哄他說“一如既往”、“風采依舊”,他自己怎生會不知道?不過是不愿承認罷了。好在太子雖不愿復國,但并不是連國仇家恨也忘卻了,高天佑兀自安慰自己,惡鬼卻不信,只是他向來不喜歡直接插手俗事,此事便耽擱不提了。

  直到太子見過高陽故民仍不愿復國后,面對高陽老將軍拳拳報國之心以及恨鐵不成鋼的怒意,高天佑在回信中安撫一心為國的老將軍道:“凡人說少年易心動,太子年幼,遇上漂亮的人,心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聽說那人是老白丞相的嫡孫,白瑾為人不值得一提,但老白丞相的品格還是受人尊敬的,我相信老白丞相教導的孩子品性不會差到哪去;若對方與太子有緣,將來也許會如大王和王后攜手一生,也是大喜事一件。將軍與夫人也是年少結發,看在夫人面上,也請對太子多加寬待吧。”他寫的如此情義深重,又是云丘牧天所命,老將軍自然沒有不遵守的道理。

  在老將軍接到回信之前,發生了一點微小的插曲,訊蝶竟然被兩界山的風云迷了路,誤飛往莒國繞了遠路,所幸信中也沒提及重要的事情,僅僅是牧天的囑咐而已,故而老將軍與高天佑均沒重視這意外。

  高天佑一如既往地在明神宮中講經論道,惡鬼在他背后陰粲粲地露出笑來。

  青鳥帶來現世的新生,鬼車帶走往世的亡魂。

  往日里,祈福的天壇總歇著數以百計的鬼車,遼闊的荒原,寂寥的枯樹,鬼車成群地歇在枯枝上,乍看之下,黑壓壓地一片,睜著血紅的眼睛,仿佛妖樹生了花。

  這日,高天佑例行領著仙官在天壇吟誦祈福,沒見到枯枝上停歇的紅瞳的黑鳥,不免有些納悶,抬眸一看,西方的天空漫蓋一片黑影,振翅遠去。

  “那是什么地方?”牧天指著鬼車遠去的方向。

  “回尊者,是邙山。”少納言恭敬答道。

  邙山,位于蔡與西邙的交界處,山之陽,為蔡;山之陰,為西邙。

  “查一下是怎么回事。”牧天吩咐下去,攸而,又改了主意,“慢著,我自己去。”

  促使牧天改變主意的是邙山這個地名,邙山并無奇怪,但邙山以西是西邙,而藥老新收的弟子也在西邙。高天佑也知這種沒有來由的懷疑不值得相信,但是,不安心,隱隱感覺到會發生什么大事。他每每閉眼,眼前就是那戾氣深重的年輕人。如藥老所說,牧天年少時也戾氣重,現在不照樣成了牧天,但恰如藥老所說,高天佑深知年少的自己是個什么樣的怪物,也清晰地意識到藥老的那個弟子會有多么可怕,加之那從眼底生出的防備與不信任,時時讓高天佑想起在大陸歷練時撿到的流浪貓,養的再久,冷不丁也會抓你一爪子。

  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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