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這呢，這呢！”趙鵬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沖著李副廠長喊道。

　　李副廠長臉上微露不悅神色，隨后轉瞬即逝，笑著對許大茂說道：“這個小趙，吃飯最積極。你看他那興奮的樣子。”

　　許大茂也是滿臉笑容，三個人一起進了包間。

　　李副廠長坐了中間，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服務員進來，遞給了趙鵬一個菜單，十分熟絡地說道：“鵬子，招呼著你們領導點菜，我先去那邊忙一會兒。”

　　趙鵬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六子你去忙吧，待會兒菜單我給你送過去。”

　　“不用，待會兒喊一聲就得。”六子說完話就離開了。

　　“你朋友？”李廠長一邊看著菜單，一邊問趙鵬。

　　“我一街坊，全家都在飲食公司。四九城有一家算一家，沒有一家飯店，六子找不來包間！”趙鵬得意地說道。

　　“這關系成啊，關系怎么樣吧啊？”李副廠長問道。

　　“鐵磁啊！”趙鵬一拍胸脯說道：“廠長，今后只要是您請客，您告訴我，無論多大的飯店，哪怕再難搞的包間，交給六子，妥妥地沒問題。”

　　李副廠長聽了“請客”兩個字，十分不高興，抬頭看了趙鵬一眼，沒有說話。

　　趙鵬正在得意呢，根本就沒有注意李副廠長的眼神，仍在那里大包大攬的吹著牛皮。

　　許大茂從進屋就注意著李副廠長的臉色，看到這里，笑著說道：“我請客以后也找你啊。”

　　許大茂這一次的原意還真是好心，想著趙鵬借著這個話題就借坡下驢了。

　　誰知道趙鵬一點也沒有明白過來，他不屑地看了一眼許大茂，嘴角一撇說道：“許大茂，你說你能請誰，這關系用的上嗎？最多也就是食雜店吃一頓得了，還你請客，瞧把你燒的。”

　　許大茂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趙鵬，忍住沒有說話。

　　“啪！”李副廠長把菜單撂倒了桌上，對著趙鵬說道：“既然這么熟，你來點菜吧！”

　　許大茂見狀，連忙掏出兜里的大前門遞了過去。

　　李副廠長點了一根，大口地吸了起來。

　　趙鵬一愣，他也不傻，馬上就明白過來自己有點耍過了，連忙訕訕地笑道：“我哪吃過見過啊，要說這點菜，還得您來。您點這菜，必定是招牌。”

　　李副廠長這才低笑了一聲，說道：“你不是送菜單嗎，拿筆記吧。”

　　也還別說，李副廠長還真是一個吃主，所點的都還是向陽花飯店的拿手菜，其中當然少不了三不沾和九轉大腸。

　　向陽花飯店傳承的魯菜。這在過去的四九城，那可是主打菜。只要是大飯莊子，必然是魯菜。

　　就拿我們熟悉的北京烤鴨說，那就是正宗的魯菜。全聚德可不光是烤鴨子，人家還有全鴨八珍席呢。

　　德豐樓之前也是魯菜，就是以三不沾和九轉大腸聞名四九城。現在德豐樓的二廚到了向陽花飯店，這拿手菜也就帶了過來。

　　“真香。光知道溜肥腸香，沒想到這大腸做得，更香。”趙鵬滿嘴是油地說道。

　　別看趙鵬家就在鷂兒胡同，但是這飯店他還是頭一次來。平常吃慣了茭白肉片的嘴，一吃起來九轉大腸，不由得由衷地贊嘆。

　　“那是，溜肥腸那用的是芡，能和這個比嗎。”李副廠長得意地說道。

　　“廠長，你看我那事……”許大茂給李副廠長斟了一杯酒，低聲說道。

　　“你什么事啊？”李副廠長疑惑地抬起了頭問道。

　　許大茂一愣，囁嚅地說不出話來，手里拎著酒瓶像是傻了一樣。

　　“該干什么干什么，你一個放映員，就該把電影放好，這還用我說嗎？沒事別這跑跑，那跑跑，閑著沒事多鉆研鉆研業務，把電影能放的更好一點。”李副廠長用筷子比劃著，一副教訓許大茂的樣子說道。

　　許大茂又驚又喜地端起了杯子，連聲應道：“哎，哎！廠長教訓的太對了！我敬您一個，我干了您隨意？”

　　許大茂說著話，一仰脖就把酒給干了，隨后將酒杯翻轉了過來。

　　李副廠長此時已是滿面紅光，他看著許大茂說道：“沒事要經常下鄉給老鄉們放放電影，老鄉們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文化嗎？咱們要主動下去，互通有無嗎！”

　　說著話，李副廠長用手拍了拍許大茂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明白了嗎？”

　　許大茂連忙說道：“明白，我明白，今后只要有土特產……”

　　李副廠長聽了許大茂這話，把臉一板，說道：“你看又來了！就不能把眼光放得更遠一點？不要把眼睛老盯在土特產上，想想還有別的沒有！”

　　許大茂一愣，想了一想，他沒有明白李副廠長什么意思，想著窮鄉僻壤，除了土特產，還能有什么好東西。

　　看來自己該叫苦還得叫苦，要不然廠長還以為自己是多肥的差呢。

　　許大茂想了一會兒，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開口說道：“廠長，其實這些老鄉們也是雞賊的很！”

　　李副廠長聽了一笑，問道：“能讓我們大茂說雞賊，看來這是真雞賊。”

　　李副廠長說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趙鵬也連忙跟著笑了幾聲。

　　許大茂正色說道：“廠長，真的，有一次有一個老鄉，偷偷拿了一盞銅燈。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那銹生的，都蓋住燈了。”

　　李副廠長聽了不由得眼睛一亮，問道：“噢，后來怎樣了？”

　　“唉，拿著那盞破燈，非要換我的手表。我這表，上海全自動的精鋼表！三十八塊還帶工業券！當時我就不同意。”許大茂說道。

　　“后來呢？”李副廠長問道。

　　“沒有后來了，老頭被我識破了，灰溜溜地走了。臨走的時候，不甘心地說，這是他爸爸告訴他，這燈可以換糧食吃。別說他爸爸了，他爺爺也不成啊。”

　　“再說了，他爸爸讓他換糧食，誰讓他換手表了！”許大茂不忿地說道。

　　李副廠長斜眼看了一眼趙鵬。

　　趙鵬并沒有留心許大茂在說什么，一門心思對付面前那盤九轉大腸，吃得滿嘴流油。

　　李副廠長鄙夷地看了一眼趙鵬，這才轉過頭問道：“那燈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