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很疲倦?”賀茂久雄被來人的聲音驚醒。
在看清了對方后,他這才松了口氣:“最近很忙。”
“嗯……”留著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應了聲,“這倒也是,你總是很忙。”
“你來找我,是因為之前我讓你查的事情有進展了?”賀茂久雄沒心情和對方閑聊。
“你之前讓我查的事情?”中年男人先是一愣,緊接著很快反應過來,“你說那個‘死而復生’的小家伙?”
“嗯。”
“很抱歉啦,什么都沒弄到。”中年男人聳聳肩。
“忠平!你應該知道這很重要!”賀茂久雄有些不悅。
“查不到啊。”被稱為忠平的男人滿不在乎地聳肩,甚至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什么都查不到。”
他吐出煙圈:“那家伙就是個最正常最正常的年輕人,如果說真的有什么與眾不同的,1大概是他女朋友是個來自御門院的漂亮女孩吧。”
說著,他不乏調侃地補充道:“或許就像你說的,這是陰陽頭大人的陰謀呢?畢竟我只是個藤原家的外人,對你們這種陰陽師古老家族的事情了解得可不多。”
“……”賀茂久雄沉默。
“那你來做什么?”他盯著將香煙按滅在茶幾上煙灰缸里的藤原忠平。
“難道我就不能來看看老朋友嗎?”藤原忠平嬉笑道,“我還以為在過去對我的監視生活里,你已經習慣與我準時給你報道了。”
賀茂久雄沒有回答。
“好吧,你總是這么沒有意思。”藤原忠平嗤了一聲,“我只是想來提醒你一句,你現在在調查的東西,是不會有結果的。”
“我在調查的東西?”賀茂久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緊緊地盯著藤原忠平,“人皮?你知道什么?”
“啊?”這次反而是輪到藤原忠平愣了,“人皮?我還以為你在一門心思在查妖怪街的事情。”
“那件事情……”賀茂久雄沉默了,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沒有繼續查下去的必要了。”
藤原忠平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什么難以置信地東西:“你竟然,不繼續查下去了?”
“來人的身份已經很清楚了。”賀茂久雄說道,“不過是一場互相利用而已。”
“……”藤原忠平大失所望。
賀茂久雄對他的表情變化有些不解,但還是繼續說道:“在暗地里行事他們有他們的優勢,只不過是一場心照不宣的‘合作’罷了,只是到了最后,各憑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所以……”藤原忠平試著總結道,“一切的關鍵,就是誰能夠更好地利用那只小貓帶來的情報得到人皮并端掉那個交易網?”
“嗯。”賀茂久雄點頭肯定。
“唉……”藤原忠平長嘆一聲,“久雄啊久雄……”
“我怎么了?”賀茂久雄一頭霧水。
“你要想想啊……”
“想?我已經想得很明白了。”
“這只是關于人皮嗎?”
“難道不是嗎?”
“你會看懸疑小說嗎?”
“你在說什么?”雖然知道好友不靠譜的性格,但是賀茂久雄依然被對方莫名其妙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
“專注地盯著那個表面上的案子,是只有笨蛋背景板警方才會做的事情。”藤原忠平煞有介事地說道,“只有從那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小事著手,才能找到真相。”
“所以久雄啊,眼界要開擴一點。”他總結道。
“……”賀茂久雄一陣無語,現實里的案件,能和小說一樣?
……
姬路城外的一處和風大宅內。
“少爺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了。”仆人將卷軸放在房間外的地上,然后躬身退下。
房門打開,卷軸自己飛了起來落入房中。
中年男人拿起卷軸隨意看了兩眼。
“做得不錯,很好很好。”他揚起嘴角。
“人皮……人皮……”他喃喃自語道,“大幕將開,距離高潮真相還遠著呢,不過是一個引子罷了。”
“陰陽寮……”他說著輕笑出聲,“賀茂久雄不過是個丑角罷了……反倒是……”
他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可是,她不愿陪我玩下去……所以,還得想個辦法……”
“這個身份倒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但是卻反而不好下場了……”他瞇起眼,“這樣一來的話,看來還得親自去一趟。”
說著,他站起身,走到院子里,伸手抓起一把花壇里的泥土,又伸手從旁邊的景觀蓄水池里沾了些水,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伸手捏了起來。
很快,一個泥偶就已經成型。
男人伸手在泥偶的腦袋上點了一下。
伴隨著這一點,泥偶迎風生長,直到成為真正的人大小,粗糙的泥土身體也開始變得潤滑,最終變成人類的皮膚,長出五官頭發。
“這就好了。”中年男人呵呵一笑,“我在這邊還有些事情,所以,東京那邊就拜托你了。”
“我明白了。”泥偶捏成的男人沉聲回答。
他轉過身,面容正是在公寓外羞辱賀茂久雄的男人。
中年人慢慢走回室內。
他用手捂著嘴似乎吐出了什么。
緊接著,面部肌肉蠕動,容貌大變,最后竟和那個剛剛捏成的泥偶一模一樣。
“花開院……”他嗤笑一聲,“很快了,希望一切順利吧……”
……
這是一處安靜的林中院落,說來也怪雖然現在是春日,但院子里寂寥的氛圍卻仿佛深秋,枯黃的落葉鋪滿了地面,好像很久沒有人來清理。
穿著破爛衣服,頂著一頭亂發,黃瞳,獅子鼻的老頭抬起頭。
“終于要開始了嗎??”他呵呵一笑,露出一口臟兮兮的黃牙,“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的結局又會是什么樣的。”
老頭站起身,拍了拍破衣服山的塵土。
“你終于要打算入場了嗎??”
一道聲音從他對坐的位置傳來。
那人一動也沒動,可是似乎只有他主動開口說話,仿佛才能發現那不是一尊石頭或者木頭一類的雜物。
“大概是這樣的。”老頭點頭承認,“但是也不算是入場吧?畢竟,就算是想入場也做不到呢。”
“所以,你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盤?”看不清的人影問道。
“因為他參與了啊。”老頭笑得很開心,“如果沒有人對峙,未免也太過無趣了吧?”
“所以,你打算和他最對嗎?”看不清的人影又問道。
“這可說不準。”老頭撓了撓頭,“我只是想把事情變得更有趣一點,至于最后是幫了他,還是和他作對,有什么關系嗎?”
一個蛇頭吐著蛇杏從他的袖子里探出頭。
老頭伸手把蛇頭按回去。
“更何況,我還有兩件事情。”他嘆了口氣。
“兩件事情?”看不清的人語氣里難得露出驚訝,“我還以為只有那一件要到時間了。”
“嗯,那是一個。”老頭說道,“雖然還不算急,但是也差不多了,不過,我更在意的反而是那個家伙。”
“那個家伙?”看不清的人沉吟片刻,“我還以為那是你默許的。”
“之前是。”老頭大大咧咧地承認了,“我之前覺得是個機會。”
“所以現在不是了?”
“不,現在也是……”
“但是?”
“但是這樣一來,故事未免太過無趣了。”
“僅僅只是無趣?”
“僅僅只是無趣。”老頭肯定地回答,“讓故事變得精彩一點不是更好更有意思嗎?畢竟比起一個看不清來歷的人,能夠完整看到成長軌跡的角色,才更容易成為故事里的主要角色吧?前一種,怎么看都是配角的命了……”
說完,老頭哈哈大笑站起身,不知何時,一個高瘦的年輕男人已經站在了他身邊,很奇怪的,是這個男人用厚厚的紗布纏著自己的眼睛。
“走了,差不多到時間了,這一次會有變化嗎?”老頭自顧自地向前走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蒙著眼睛的男人說話,畢竟他似乎根本沒有想要得到回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