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秦阮年方九歲,已習(xí)慣了每日每夜都待在舅舅身邊,突然間聽到這樣的話,頓時慌亂得手足無措。
“舅舅!你不是說我娘她已經(jīng)走了嗎……!我才不要別人當我的娘親!我也只想和舅舅一直在一起!我不要其他的娘親!”
他死死抓著舅舅的衣衫下擺,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可是秦沐云的臉色卻比鐵還要冷硬。他根本不理會秦阮的哀求,只冷淡地看著有些動容的白夫人。
“他并不是我的親侄子。是我從一個落魄婦人那里帶回家的。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帶不起他了,情愿將他送給白夫人。”
白夫人卻微微一笑。
“可你又如何知曉我會不會留下他呢?清云城的人都知道,我家中還有兩個孩子,也沒有必要再添一張吃飯的嘴。”
秦沐云卻僵硬地笑了笑,輕輕撫摸著小秦阮的頭。
“自從來了這清云城,人人都說你白夫人最是心善,待人熱切誠懇,絕不會見死不救。早些時日我也聽一些茶客說了,你與白老爺雖已有了兩個兒子,但現(xiàn)在還想再要一個。”
小秦阮緊緊地抓著秦沐云的衣角,不肯放手。
紅月之死給他留下的陰影尚未褪去,如今舅舅竟也有了要將他拋下的念頭。若是舅舅真的棄他而去了,他……
“舅舅!舅舅!”
他的腦子已是一團亂麻,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自己的身世,只知道拽著舅舅的衣服哭喊,就像掉進海中的人在尋求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
白夫人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確實想再要一個孩子。這樣也好……也能免了我生子之痛。只是你必須把你的來歷跟我講個明白,再把價錢談清楚。否則我可不敢收下這孩子——”
秦阮嚷嚷道:“你最好別收我!我舅舅的來歷他自己都講不明白的!連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啪!
一個巴掌落在秦阮臉上。
秦沐云冷冷地看著秦阮,抽刀發(fā)狠道:“你再多嘴我就直接用這把刀宰了你!”
秦阮愣愣地呆住了,一時間忘了抗議。白夫人和白家家仆也都看的愣了。
秦沐云思慮了片刻,收了刀,然后深深吸氣。
“我是北山桃花村人氏,名字是秦阿四。如有疑慮,可自派人去北山探訪。我不要你白家的金銀,只要這孩子能在白家衣食無憂。白夫人只需答應(yīng)我,既不可無故打罵他,也不可讓他成為天地不容之人。這是我答應(yīng)下他親娘的兩個條件,也請白夫人……務(wù)必做到。”
白夫人的大眼睛盯視著秦沐云。片刻后,她點了點頭,慈愛地摸了摸秦阮的頭。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孩子視如己出,好好待他的。請先生先進屋吧,我來寫一張——”
“不必,”秦沐云冷然道,“從今天起,這孩子就是你們白家的人。我不需要契子,你也不必憂慮我會反悔。日后我若來白家討人,甘愿自剜雙目,自斷四肢,以命還約。”
小秦阮卻并不買賬,又向秦沐云撲了過去。
“舅舅——你別扔下我——”
他狠下心,用力掰開秦阮的手,把他推到白夫人身邊去。
“我已經(jīng)不是你舅舅了!我對不起你娘,也對不起你!從今往后,天涯陌路,你我二人永不再見。”
不給秦阮撲過來抱他的機會,秦沐云紅著眼,直接轉(zhuǎn)過身飛奔而去。
“舅舅!!!”
小秦阮撒開腿就去追秦沐云,但白夫人卻緊緊拉住了他。
“你還小,跑不過那些壞人的。你要等舅舅回來,我就陪你在這里等,可好?”
她的聲音非常溫和典雅。
“舅舅——!!!”
小秦阮絕望地向他離開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盼望著舅舅能想通,能折回來。
“舅舅——!!!”
一雙很溫柔的手搭在秦阮的肩膀上。
“去把我給鳶兒新做的冬衣拿來。對了,再拿一條毯子,一個手爐,兩個小板凳。我陪這孩子在這里等他舅舅。”
兩個家仆雖然不知道白夫人為什么要這樣做,但還是應(yīng)了,急匆匆向里面跑去。
白夫人在秦阮身后站著,輕輕攬住了小秦阮的肩膀。
而秦阮多少也能感覺到,此刻攬住他雙肩的纖手十分溫暖柔軟。女人的手畢竟與男人的不同,這確實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受……可他卻不習(xí)慣……
他只想要他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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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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