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補償
晚上吃了飯,一家人聚在堂屋說話。
朱熹妹從里屋拿了二十塊錢給了張何萍,“何萍啊,你拿這錢去縣里扯幾塊布。這天眼看著就要入秋了,不能總讓秋穿慧敏剩下的,余下的錢你看著買就是了。”
張何萍爽快的接過,“娘,我看還得給秋做兩雙鞋,一雙單鞋,一雙棉鞋。”
“可不是,看我把這茬也忘了,年紀大了腦子不行了。”
邊上的寧慧敏不甘心的拉著娘的衣袖,“娘,我也要新衣服,我想要和她一樣的裙子。”
張何萍很疼這個唯一的閨女,“等咱慧敏去上學了,娘就給你做一條裙子好不好?”
見娘答應寧慧敏朝寧秋揚起了下巴,那模樣好像在說,看吧我也有裙子了。
寧秋身體雖然是五歲,但心智卻是個成年人,怎么會為一條裙子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第二天張何萍起了個大早,做了一家人的早飯。忙完所有的事后,這才揣著昨天朱熹妹給她的二十塊錢,去縣城為寧秋置辦東西。
還沒走到村口就見路上有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蹬著自行車往這邊來,來到張何萍身邊,一個警察停下車詢問。
“大姐,和您打聽一下,下山村的村委會在哪兒啊?”
光靠說張何萍怕說不清,“我帶你們去吧,也沒幾步路。”
有人帶路當然好,兩個警察下了車,給張何萍道謝。
其實張何萍也好奇,他們這個村子還從沒有來過警察,難道是村子里出事了?
“呃……警察同志,來我們村子難道是……”
警察笑著解釋,“也沒啥大事,主要是來做宣傳的。”
“宣傳?啥宣傳啊?”
“近幾年年,幾個縣里有不少兒童的失蹤案件。上面派我們下來去各個村宣傳下,讓每個村子提高警惕,一旦有孩子失蹤或者發現形跡可疑的陌生人,及時向我們富源鎮的派出所匯報。”
“呀,這不會就是那什么拐賣兒童吧!?”
“沒錯,失蹤的不但有兒童,還有婦女,大伙兒一定要提高警惕啊。”
說話間,張何萍已經帶著兩名警察來到了村委,村長張長旺正好也在。
將人送到后,張何萍才匆匆的往縣城趕。
傍晚,去田里勞作的村民在這時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家休息。
下山村中家家戶戶升起裊裊炊煙,空氣中有絲絲縷縷的焦香和飯菜香。在山腳下草木間嬉戲玩鬧的孩子們,也笑鬧著往家跑,夕陽下是一副閑適安逸的田園鄉野的畫卷。
此時村中央豎著的大喇叭發出一陣電流聲,隨后傳來村長洪亮的大嗓門。
“各位下山村的鄉親們,今兒我張長旺想和大伙兒說幾件事,今天上午,富源縣派出所的兩位民警同志來了我們下山村,為的是近幾年在我們秦省逐漸遞增的兒童和婦女的失蹤案件……”
朱熹妹手上炒著菜,耳朵里聽著外頭喇叭里村長的廣播。
“這些喪良心的,不是自家孩子就能拿來賣啊!又不是牲口!這些畜生!”
在一旁打下手的張何萍搭話道,“今早我出村的時候,剛巧遇上這兩位警察同志。我聽他們和村長說,咱們隔壁的雙塔縣,上個月就報了六起失蹤案,其中兩起還是嫁了人的婆娘呢,其他的都是孩子。”
“什么!雙塔縣!?距離咱村子可不遠啊。連婆娘都能拐了賣,那些婆娘的腦袋是擺設嗎?”
“可不,娘,你可要看好秋,白日里別讓她出門了。咱秋長得漂亮,白白凈凈的,太招人了。”
“不只是秋,另幾個娃也得看緊了。要不……別讓他們上學了,這一路上讓人不放心啊。特別是慧敏,九月份眼看著就要去學校了。”
“娘,孩子的學習可不能耽誤,大不了我早上送他們去學校,下午再去接他們回來。”
“我看行,要是你們沒時間,我就帶著秋去接。”
日子一晃就到了九月,秦省的氣溫要比海市低很多,一個屬于南方而另一個屬于北方。剛到九月氣溫就下滑至二十度左右,出門得加件外衫。寧秋那雙漂亮的涼鞋也不能再穿了,換上了奶奶連夜趕制的黑布鞋。
今天是寧慧敏第一天上學的日子,七歲的她終于能和哥哥們一起上學了。穿上娘為她趕制的一件紅毛衣,紅毛衣在這偏遠的鄉村可不常見,在一群青灰的色調中格外的顯眼。
“這顏色也太艷了。”朱熹妹越看越覺得這么穿不妥。
“娘,前幾年孩子就想要一件紅色的衣服,這件毛衣還是我的那件衣拆了重新打的。我那還有兩卷毛線,回頭給秋也織一件,咱們家的兩個女娃一人一件,多好。”
聽到毛衣是用張何萍自己的衣服拆了重新織的,老太太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行吧,孩子們喜歡就好。快點送他們去學校吧。記得囑咐他們,放學了在門口等,別自個兒回來。”
“知道了,娘。”
路過寧秋時,寧慧敏還冷哼一聲,這才得意洋洋的背著小書包和娘還有哥哥們出了院門。
朱熹妹摸著寧秋的腦袋,“秋啊,再過兩年,咱們也背上小書包上學去,好不好?”
寧秋可不會羨慕他們,上學是早晚的事,這會兒她心里盤算著更重要的事。
“奶奶,大伯母的手真巧,這衣服做的太合身了。”
“那可不,你大伯母啥都會做。家里大大小小的衣服都是她做的,那毛衣也是她自己織的。”
“真厲害啊,奶奶,大伯母手藝這么好,我們買一臺縫紉機好不好?這樣大伯母就能幫我做更多漂亮衣服了。”
“買縫紉啊……”
八十年代初一臺縫紉機得一百出頭,在當時算是大物件,畢竟在農村一戶人家一年的收入也只不過一百多塊。
老太太知道寧洪福在信用社存了好幾千,這錢是秋兒的,她不能隨便動。
但他們擅自把秋兒接家里住,事先也沒和兒子兒媳商量。這事兒確實也委屈了張何萍,平白無故多一個孩子要養活。
況且自己年紀也大了,這些細致的針線活還得靠張何萍。買臺縫紉機給她作為補償,也不是不行。
老太太心里琢磨著這事兒,也沒立刻答應。
寧秋當然不會沒眼色的催促,她認為奶奶是個精明的,一定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