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車緩緩懸浮,并沒有陳秀想象中的恐怖,反而出奇平穩。
當上升到一定高度,邋遢漢子在中控電腦上輸入一個坐標,開啟自動駕駛模式。
陳秀看見連連贊嘆科技真好。
邋遢漢子雙手離開方向盤,盤腿坐上座位,伸手想要脫鞋,頓了頓又停下,從扶手箱里掏出一袋瓜子,倒給陳秀一捧,“很快就到學院,我看你剛睡醒,也睡不著了,咱哥倆嗑點瓜子嘮會。”
“謝謝。”陳秀接過瓜子,剛才邋遢漢子想要脫鞋又停下的舉動他看在眼里,心說這家伙看起來邋里邋遢、大大咧咧,但很顧及旁人感受,自然而然對其產生一絲好感。
“我叫張天雷,私底下叫我老張就行,是學院后勤部副主任,學生吃喝拉撒睡都歸我管,以后在學校想開小灶了可以來找我,咱哥倆喝酒。”
邋遢漢子做完自我介紹,從屁股地下掏出一張廢報紙鋪在二人之間,將瓜子殼丟在上面。
“我叫陳秀。”
“知道。”張天雷揮揮手,“幾年前就在獵人聯盟聽人提過你的名字。”
陳秀疑惑,上車之前就聽張天雷說有大人物重點關照自己,難不成這具身體還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沒有關于這一世的記憶,對于自己的了解僅限于張浩然提供的一張背景資料表。
“他們說了什么?”陳秀問,他迫切想知道關于這具身體的一切。
“我哪知道這些。”張天雷說道:“大人物的謀劃怎么可能告訴我們這些小角色?聯盟里很多人恐怕聽都沒聽過你的名字,我也是機緣巧合才知道的你。”
“好吧。”陳秀無奈,只好暫時打消念頭。
他嗑開一粒瓜子,沒話找話道:“像后面這種妖獸,你們一天大概抓幾只?”
“想什么呢?”張天雷看白癡一樣看著陳秀,“別說一天抓幾只,聯盟里有些獵人一輩子也抓不了幾只。”
見陳秀一臉迷茫,張天雷繼續說道:“都什么年代了,妖獸早就被殺的差不多啦。我們現在首要對付的就是邪組織。”
“邪組織?那是什么?”這是陳秀第二次聽見邪組織這個名詞,上次張浩然說邪組織是一群叛徒。
張天雷解釋道:“邪組織的成員和我們一樣都是身懷超能力的妖人,只不過這些家伙思想畸形,腦子里全是怎么統治世界,為了達成目的甚至與妖獸為伍。”
“為什么我覺得想要統治世界才正常。”陳秀臉色難看,“這屬不屬于反動思想?”
“當然屬于。”
張天雷云淡風輕。
陳秀卻腦門冒汗。
“哈哈。開玩笑啦。”張天雷將手里的瓜子塞進口袋,摸出一顆檳榔丟進嘴巴,“以前有位大哲學家說過,人性本惡,教化向善嘛。每個剛覺醒的人都這么想過,統治世界多爽,要錢有錢,要美女有美女,要什么有什么,可這些人后來不都從善了嘛。”
張天雷頓了頓補充道:“在他們發現自身能力不足以統治世界后。”
陳秀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合著不是教化向善、幡然醒悟,是沒能力統治世界才選擇的拯救世界啊......
這些家伙的腦回路還真清奇啊!
既然征服不了女神,索性換個思路舔女神,說不定人家大發慈悲讓你牽牽手什么的......
看起來很卑微,但至少完成了一丟丟愿望不是?
可...這都什么騷操作?
陳秀暗暗腹誹。
這種人確定不會在戰爭開始前叛變?
張天雷似是感覺到了陳秀心中所想,輕聲道:“放心,我們獵人聯盟可是團結的很,每一位獵人在加入我們之后都會和邪組織結下深仇大恨,二者之間都恨不得把對方碎尸萬段,且不說會不會叛變,就是叛變邪組織也不可能接納。”
“就像經常火拼的兩個幫派,一方成員提著對方老大獨子的腦袋,往地上一扔,說:我想加入你們。你覺得迎接他的是禮炮還是砍刀?”
“......”
陳秀語塞,這個比喻雖然怪怪的,但在理。
車載收音機里傳出低低的笑聲,陳秀一愣,不知道是電流雜音還是某個電臺的午夜恐怖節目。
那笑聲低沉,但又凄厲刺耳,仿佛用指甲不斷刮黑板。
張天雷的臉龐忽然緊繃,青色的血管瞬間從眼角跳起,仿佛躁動的細蛇。
陳秀從他驟然收緊的瞳孔里看見了巨大的恐懼。
“老哥,你怎么了?”陳秀急切問道。
車門被人輕輕叩響。
“誰在外面。”陳秀扭頭,看見一道白影從窗外閃過。
他想搖下車窗看看,張天雷卻突然爆喝:“坐回去。”
陳秀這才猛然想起,自己正身處萬丈高空。
鋪天蓋地的恐懼包圍了他。誰能在離地幾千米的空中追上飛行的汽車,同時伸手敲門?
敲門聲變成尖銳的東西在鋼鐵上劃過的東西,陳秀想那是白影的指甲。
“外面是什么東西?”陳秀忍不住尖叫起來。
張天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陳秀已經大概猜到外面很可能是妖獸。
邋遢漢子將嘴里的檳榔吐出,雙手重新握上方向盤,取消自動駕駛模式。他的臉上此刻完全沒有了恐懼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堅硬如鐵。
“該死的東西,沒想到安裝了氣息屏障儀還能被它追上來。”張天雷惡狠狠說。
“坐穩扶好,我們要盡快俯沖下去。”張天雷沉聲道:“外面是雪雕,一種高階妖獸,空中的霸主,飛行對戰中沒人是它的對手。”
貨車車頭在張天雷按下一枚按鍵后開始緩緩傾斜,直到與地面呈四十五第夾角。
“別想追我。”邋遢男人眼神閃過一絲陰翳,猛踩油門,貨車車身顫動,發動機發出一聲凄厲咆哮,速度昂然飆升,徑直向大地撞去。
“會死的!”陳秀驚懼喊叫。
“放心!小子。”張天雷舔了舔干澀的嘴唇,“老子開了二十年車,還沒出過一次交通事故。”
那是因為你沒把速度提升到三百公里每小時,并且撞向地面。
陳秀想要大叫,但在墜機一樣的狀態下說出每一個字都異常吃力。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車頭與地面越來越近,直到不剩十米,張天雷才猛然拍下一個按鈕,貨車車頭下方頓時噴射出數道粗壯的火柱,硬生生止住下降趨勢,但下落時強大的慣性還是將車尾狠狠砸向地面,陷入荒郊泥地之中。
陳秀被震得暈頭轉向,七葷八素。
發動機熄火,張天雷想要再次啟動貨車,引擎卻在發出一聲低沉哀鳴后冒出一股白煙。
“驢操的裝備部,造的什么破車。”張天雷罵罵咧咧,果斷放棄了逃跑的念頭,伸手從座位后面抽出兩把無鞘狹刀。
“喂,你去干嘛?”
陳秀好不容易緩過神,就看見張天雷以拼命三郎的架勢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這是要去去肉搏?!
張天雷握住雙刀,朝陳秀咧嘴一笑,露出煙熏的大黃牙,“在車里等著,老子去宰了那狗東西,下了地,可是我的天下。”
“等等,等等。”陳秀慌忙大叫,“就憑兩把刀?”
這可是科技發達的年代,打架不應該是超視距嗎?互相還沒看見對方就一大梭子導彈打了過去,貼身肉搏的白刃戰,只有在高達這類虛擬的動漫里才可能出現吧。
就算貨車上沒有裝載火箭大炮,你們經常斬妖除魔,不應該帶把激光槍嗎?
陳秀趕緊跳下車,緊緊跟在張天雷身后。
借著雙月的微光,能見度勉強在百米左右,剛才巨大的白影沒有跟著貨車一起俯沖而下,此刻不知道隱藏在何方。
張天雷沒想到陳秀會跟過來,握緊雙刀,目光在周圍天空掃視,同時輕笑道:“小子居然敢下車,不怕妖獸突然沖過來抓爆你的頭。”
陳秀哭喪著臉,老實說道:“怕。”
“怕還下來。”
陳秀聲音顫抖,卻義正言辭:“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戰斗啊。”
“還挺有骨氣。”張天雷贊賞,“可你最好還是回去,到時候打起來我可沒功夫保護你。”
陳秀訥訥道:“我好歹力氣大點,能一拳將人打飛十幾米。”
“厲害的,厲害的。”張天雷語氣怪異。
就在二人對話時,高空中忽然有一顆白點急墜而下。
陳秀雙拳緊握,兩條腿不聽使喚的哆嗦。
張天雷握緊雙刀,額頭青筋暴起,仰天大笑道:“來來來!狗東西,下了地可是老子的地盤。”
白點仿佛聽懂了張天雷的話,身形驟然頓住,懸停在離地近十米的空中。
陳秀這才看清白點的模樣,是一只鷹頭人身的怪物,渾身布滿白色羽毛,一雙展開近五米的羽翼不停煽動,帶起刺骨冷風。
“嘿!狗東西還知道怕。”張天雷大笑。
陳秀一頭黑線,心說你要是不瞎嚷嚷,讓它下來一刀砍了多好,這下糟了吧。
人形雪雕停在半空,也不主動攻擊,而是仰天發出一聲嘶鳴。
陳秀只覺得周圍空氣瞬間下降了幾分,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再次仰頭看向天空,不禁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居然從空中緩緩飄落。
雙月大陸現在可是暑季。
大雪夏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