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半,夜已濃。
李懷安送走怨婦似的程琛,進入小區,紀采薇提議,要四處走走。
李懷安應允,好奇問:“還是怕有危險呀?”
紀采薇認真道:“是的,昨天我看視頻,男子女子一起回家,要沿著路繞一繞,似乎叫壓馬路。我認為此乃必要之舉,可以熟悉地形、免得迷路受伏擊。”
“不是……好吧。”
李懷安想跟她解釋,什么是壓馬路,轉念又作罷。
懂得效仿,說明她在嘗試融入這里,學著轉變。盡快熟悉小區,也能增加她的安全感。
心頭再次涌出諸多好奇。
是怎樣險惡的環境,她才習慣這般謹小慎微?
仙乾大陸,又與小說里描述的修仙世界有何不同?
先前與之不熟,突兀地詢問對方,不太禮貌,這下好了,等閑下來,可得好好問問。
于是打開手機電筒,引著她,踏著雪,在小區轉悠起來。
“我們這小區年代久遠,地方不小,占地多少就不清楚了,以前是公安局、衛生局、勞動局的三方家屬院,后來各單位建了新樓,這邊就規劃了,改為安康二院。
本來想拆遷,因有許多退休老職工,不愿挪窩,就改不了……我這樣說你能聽懂嗎?”
“可以的。”
紀采薇乖巧地跟在后頭,說道:“聽不懂的也可猜出大概。”
跟聰明人交流就是簡單。
李懷安很滿意,“這一片是當初的公安家屬樓,安保工作就是他們組織的,你來的第一天晚上,遇見的那群老頭就是。
這邊是公共的棋牌室,不過被封了,疫情嘛,人人有責,東邊有個小廣場……走去看看。”
“公安就是官差……警察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出門,按你說的一直往東,下道口看到一間店鋪,有人打架,喊著要給送到公安局。”
“真聰明,為啥下道口了?”
“……”
受他夸獎,少女靦腆地將手縮進袖子,“大道有官差設卡,只能下道口。”
“這屬于作弊啊,后來呢?”
“繞過去進了一個村莊,出去的時候,守衛沒管我,后來就循著元氣走。”
“出去確實沒人管,更何況……”你穿的跟傻妞一樣。
不過也很好看呀,李懷安挑眉道:“然后呢,薪稷鎮,洛河鎮咋過去的?”
“趁他們不注意沖過去,鎮子防卡簡單許多。后來遇到一個大輪子的,突突突的車,帶我走了很長的路,他到家了讓我下來,還有個老嫗向我乞討,我把饃給她,她不要還罵我。”
“你哪來的饃?”真不容易。
“就……”
紀采薇臉紅:“走之前拿的?”
李懷安忍著笑:“難怪不換衣服……小心地滑,這就是小廣場,這些都是健身器材。”
“我玩秋千!”
紀采薇小跑過去,坐到秋千上,顛了顛,“軟的。”
李懷安道:“橡膠皮的,一種材料,好像從樹上割出來的,然后進行工業加工,我也不懂。”
“哦。”
紀采薇說道:“在那個什么網,可以查到嗎?”
“可以,你想查什么都可以。”
“真方便,回去我要學。”
紀采薇坐在秋千上,慢慢悠蕩幾下,從兜里摸出個塑料袋,“你吃嗎?”
“啥東西?”
“排骨,走之前我拿了三個,吃掉兩個,還有一個沒舍得吃。”
“哈……抱歉。”李懷安還是笑出聲:“你身手真不錯,我都沒發現,涼了太油,別吃了。”
“哦,那……我回去熱熱吃。”她包好揣進懷里。
“……”懂得節約好啊。
李懷安瞅著她衣服上的污漬,問道:“再然后呢?就開始翻山了唄?”
“啊?”
“之前,你說過了鎮子……”
“哦,是的。出了第二個鎮子,越走越空曠,盡是樹木、田地。不過土道雪厚,反到比城里的路好走,不泥濘。
大概一個時辰吧,我遠遠看到山坡許多高大煙囪,山殘地缺,雪上有黑塵,比其他地方臟,元氣卻比其他地方厚實一線,
我好奇想上去看看,走近了感覺山那邊元氣更深,便翻過兩座山,就遇到警察了。”
“那是私人開的鐵廠,金礦里的也不是警察,是保安。”
李懷安說道:“我們這里,鐵礦是主要經濟資源,許多人依靠礦產過活。程琛他爹,就是我們這最大的鐵廠老板,全國五百強,以前津門合資企業,后來就成他一家的了……”
“大家族呀。”
“對,他爸在我們這無人不曉,產業涉及眾多,金礦更不用提。”
“難怪他說話一臉傲氣。”
“可別被他裝出來的表象騙了,程琛只是在我面前說話隨意。他才二十歲,還在國外留學,從小養尊處優,見到漂亮女孩,有些招搖罷了,人還是不錯的。”
“哦,好吧。”
“所以因為傲氣,你就沒答應幫他?”想起程琛沮喪的表情,李懷安好笑。
紀采薇長腿一蹬,悠蕩秋千,笑瞇瞇道:“吾輩出手很貴的,我是劍仙,又不懂醫術,只能以元氣推拿,他的病不太好辦,起碼要多次試探下手,當然要細思量。”
“這理由很牽強。”李懷安笑道。
“嘿嘿,你聽出來啦?”
紀采薇狡黠一笑,如實道:“你說與他是發小,但我看你和他說話,嗯……怎么說呢,看似熟稔,卻透著客套,就沒敢應下。”
心思也通透。
李懷安暗贊,說道:“還好吧,不然他也不會幫我,還親自開車,讓我借虎皮扯大旗。我倆的關系,不太好說……”
稍加組織語言,說道:“財富積累到一定體量,就會發生質的變化,而我家只是普通老百姓,小時再親熱,漸漸長大后,接觸的層面不一樣,就會有不同的圈子,所以……”
“哦。”
紀采薇點頭道:“那我應該幫他嗎?”
“你自己判斷,若對你沒傷害,我當然希望你幫他。他那病是娘胎帶來的,看過許多醫生。”
“好吧,我回去考慮考慮。”
紀采薇站起來:“不玩了,回去吧,累了。”
“走這邊。”
倆人繞到樓后往回走,李懷安問:“這里你有印象嗎?””
紀采薇四下看了看,“前面那棟樓,就是你家吧。”
“對,這是樓后園,這一排五棟,咱家正中間……小心,貼著樓邊走,這里雪化了。”
李懷安往前一指:“樹冠就在前頭,被雪埋了,這里原是大門,后來居民看了風水,換成那邊開門,就堵了改成綠地。又因老有人高空拋物,屢禁不止,太臟就被廢棄了,補種了樹。
不過這也算你的幸運,不然那一跳,保不齊得被人看到。”
“……”
紀采薇驀地臉白,原來她差點就被切片了。
“放輕松。”李懷安感覺到她的膽怯,笑道:“我還說過,一兩次或許沒人相信呢,一切有我。”
“嗯。”
少女心下稍安,兩人從后頭繞到單元樓前。
李懷安問:“走過兩次樓道了,不怕了吧。”
“本來就不害怕。”
羽絨服里伸出半拉小手,紀采薇歪頭,眼睛彎成月牙兒,嘴角微翹:“鑰匙給我,以后,我要住你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