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光寺門口,宋深舟等得是心急火燎,本是嚴(yán)冬,他卻急出一身汗,還搖起了扇。宋深舟不如宋深竹那般溫潤,總帶著些痞氣,又于官場沉浮多年,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凌厲壓迫感。百花各有所愛,倒是有不少求姻緣的女子前來搭訕。本不想理會,奈何有一紅衣女子堅持不懈,非要問他姓甚名誰,還以自己爹爹是開封府尹的名號來威脅。宋深舟不勝其煩,就隨口扯了幾句,正巧被江楠一行人瞧見。
江芙微微皺了皺眉,這廝前幾日還送了禮物以表心意,今個兒就與其他女子拉拉扯扯,忒不要臉!江芙吃味,喘著粗氣,又自行安慰,女子不可妒,并不是為著男人,而是莫氣壞了自個兒??粗约倚珠L那不成器的模樣,宋深竹扶額嘆息,回去定是少不了媳婦兒的一頓揍罵。江楠是真生氣了,之前聽宋深竹說明了宋深舟與亡妻許曼依的種種,對其稍有改觀,覺得他也是至性之人,結(jié)果如何,到底劣根難除!
蹭蹭上前,江楠陰陽怪氣道“哎喲喲,如今正是天寒地凍,萬物未生之時,可宋參政卻如那春日嬌花,招蜂引蝶的很呢!”那女子一聽‘參政’二字,頓時如焉了的茄瓜,帶著婢女,忙慌離去。宋深舟張口便要解釋,就見江芙直接略過了他,上前挽住江楠的臂彎“阿姐,咱先進去罷,既然誠心拜佛,可等不得怠慢了菩薩?!苯轿⒌椭^,江楠不知她作何感想,只瞪了眼宋深舟,和江芙一同進了寶殿。
宋深竹寬慰地拍了拍宋深舟的肩“阿兄,你這,真是白費了我一片苦心!”痛心疾首的模樣,看得宋深舟是捏緊了拳頭,恨不得揍他兩下出出氣。區(qū)區(qū)開封府尹......晚些就讓他回鄉(xiāng)養(yǎng)老喂豬去江媛倒挺喜歡宋深舟,畢竟這是她最大的零嘴供應(yīng)商,每每宋深舟要托她給江芙帶話送禮,總會給她許多好處,吃的玩的......只是眼下,兩個姐姐貌似都不待見他,江媛躲在宋深竹背后,盡量離宋深舟遠了些,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待江楠江芙出來,宋深舟還是舔著臉跟了上來,江楠本想斥他,江芙卻道“阿姐,算了,沒必要為不相干的人費口舌!走罷。”便隨他去了。普光寺位于普華山頂,長長石階千丈,幾人行至半山,見一富貴公子正與其仆從小廝在涼亭中稍作休憩。江芙與那公子,四目相對,還有些一眼千年之感。趙友恒起身,來到江芙面前,距離剛好,不遠不近“在下趙恒,方才見娘子,直覺面熟,不知可否告知芳名,以解鄙人心中疑惑。”
江芙似是不知如何開口,宋深舟沖上前來,將她拉至身后,藏好。此前柳昭儀百般拉攏宋深舟不得,連帶著趙友恒也恨上了他,氣氛頓時詭異起來,寒風(fēng)聲峭,劍拔弩張?!霸瓉黻掏醯钕掠置w恒,在下入仕八載,竟不知此事,真是慚愧?!薄八螀⒄S父皇多年,向來有公謹(jǐn)嚴(yán)正,英敏睿智的美譽。如今正值青春茂華之年,怎也老聾昏聵了來,自該慚愧。”“殿下教訓(xùn)的是,十六朝會,我定當(dāng)向圣上稟明‘晏王殿下當(dāng)面疑我老聾昏聵,既然臣已德不配位,自應(yīng)辭官回鄉(xiāng)種田,安度晚年’殿下覺得如何?”“你......!******”
為官多年,在打嘴仗這塊兒,宋深舟還是挺有自信。果然,趙友恒氣得說不出話,指著宋深舟一個勁兒的發(fā)抖?!奥犅?wù)褍x娘娘當(dāng)年費好些勁兒才生了殿下,鄙人不才,略通醫(yī)理,瞧殿下這手抖癥狀,想必是胎中就帶有的隱疾。待我回府?dāng)M上一草方,還望殿下莫要嫌怪,日日煎服,不出一月,定能好全?!壁w友恒臉色黑青,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父皇膝下兒孫眾多,少他一個晏王又何妨,宋深舟可只有一個,寶貝的很!
江楠也不再與宋深舟置氣,前世,舒兒無故自戕,江家從此敗落,定是與晏王脫不了干系。宋深舟肯護短,想來對舒兒也有幾分真心,且先看這晏王要如何。江芙自見到趙友恒的那一刻起,心中就翻起了滔天巨浪,前世記憶洶涌而來——剛嫁給趙友恒時,柳昭儀時常刁難,但他對自己尚可,平日里照顧有加,雖算不得恩愛,好在也平安順?biāo)?。本以為會這般細(xì)水長流的過完一生,直到某日,江芙興起,釀了些寒梅酒,想讓趙友恒嘗嘗。府中遍尋不獲,有小廝說趙友恒去了后院堆放雜物書籍的地方。江芙?jīng)]想那么多,趙友恒博學(xué),每月都會到那小屋整理放置些雜書,就徑直端著酒去找了。來到屋內(nèi),卻不見趙友恒,隱隱有話語聲從墻后傳出。江芙仔細(xì)觀察了一番,墻上數(shù)幅古畫中,唯有那(松溪玉霜)圖,少有塵灰,定是有人時常擦拭觸碰。談話聲漸無,聽得石壁發(fā)出異響,江芙趕緊找了一隱蔽處躲了起來。不一會兒,趙友恒從其間走出來,江芙默默記下石鈕轉(zhuǎn)動的順序,待趙友恒走遠,她便進了暗室??炝?,就快了,只要再往前幾步,她就能看清暗室里的桌案上,到底放著何物.......
腦仁傳來陣陣刺痛,再往后江芙是一點也記不得,看著眼前高大的背影,江芙頭一回覺得,宋深舟是如此令她心安依賴。兩眼一黑,便無力地向他后背栽去......“快扶著舒兒!”江楠驚呼,宋深舟反應(yīng)過來,將人護在懷中。江芙眉頭深鎖,臉色青白,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而昏厥過去。宋深舟瞪了趙友恒一眼,趕緊打橫抱起江芙,一行人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