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都城,承天都。
已是夜深,承天都天牢內,燭火幽幽,亮而不明。
閑來無事,犯困的獄卒們便開始閑聊。
“這年頭還真奇了怪了……”
“啥情況?你又在哀嘆什么人間疾苦?”
“你難道不知道前兩日被關進來那小子,是因為啥事?”
這話引起大伙的注意,紛紛往他靠了靠,有人問道:
“那小子犯了啥事啊?”
“嘿嘿,聽說那小子想對姑娘用強,結果被姑娘的表哥撞見,一拳打暈,送到了這大牢里來。”
“這有啥奇怪的,這里面可關了不少這樣的家伙。”
“如果就這樣當然不奇怪,奇怪就奇怪在那姑娘據說是這小子的未婚妻;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長大,你說那姑娘怎么就這么心狠,那不就是早晚的事嘛,大不了罵一頓,也不至于送到這啊。”
眾人紛紛點頭,覺得這話在理;既是自家未婚夫婿,的確不應該如此。
突然,人群里有人嘀咕了一聲:
“你們難道不知道那姑娘是誰嗎?”
這話引得眾人側目而來,開口問道:
“是誰啊?”
“薛家,薛婉婉。”
此話一出,眾人倒吸一口冷氣;薛家的財力,舉國皆知。
“這么說的話,那這小子不就是在薛家白吃白喝十多年的楚遺?”
“薛老爺剛走,尸骨未寒啊;這楚遺就能做出這事來,薛家養了個白眼狼啊……”
就在獄卒們感嘆的時候,天牢大門卻被推開。一股冷風灌入,隨后兩個人影一前一后進了天牢。
“都縮在這里做什么?”
一聲力喝,讓獄卒看清來人,見是領頭,都不敢再多話。
獄卒作鳥散,領頭這才對身后那將全身都籠罩在黑袍里的人,輕輕點頭:
“請。”
“我不希望被打擾。”
黑袍人的聲音明顯做了改變,聽不出男女。
領頭點頭示意明白,親自守在門口,一雙眼虎視眈眈地盯著眾人;眾人雖有疑惑,卻不敢多問。
見狀,黑袍人這才往天牢深處走去。
相比較外面的熱鬧,楚遺牢房就安靜得多。
他盤膝坐在地上,面朝牢房里唯一的小窗口有節奏地一吸一吐。
隨著內力在體內流動壯大,他渾身也充斥起一股暖洋洋的熱意;突然,伴隨體內傳來啵的一聲,他也隨即睜開了眼。
黑暗里,除了淡淡的月光,他的眼就是最明亮的光,宛如銀河星辰。
“九品拜山境嘛……”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十六歲的拜山境,少爺稱得上是武學奇才了。”
大牢外,黑袍人站在那道賀;如今,她的聲音恢復正常,清脆動聽,恰如銀鈴。
對于突然出現的黑袍人,楚遺并未覺得意外;在他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她的存在。
只是,對于她趕來的速度,楚遺還是有些意外,他道:
“我以為你下半夜才會到。”
“聽聞公子在牢里受苦,曉曉心里慌得很,馬不停蹄地就趕了過來,都累死幾匹好馬了。”
對曉曉這話,楚遺只是輕輕一笑,看了看周圍雜亂的環境,語氣頗為不舍地說道:
“這里環境雖然差了點,但好在夜晚清凈,我修煉起來也不用偷偷摸摸的。”
“聽公子的意思,曉曉是自作多情了,那我走?”
楚遺面色一黑,生怕曉曉就這樣走了,忙道:
“我和你開玩笑了,這里再好也沒有曉曉的溫柔鄉好啊;曉曉,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哐當一聲,曉曉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直接一刀就把那鎖鏈給斬斷。
簡單、直接、暴力。
“你沒鑰匙?”楚遺愣住了。
“有。”
“那你為何……”
“生氣了,公子覺得曉曉多余。”
惹怒一個女子,這明顯是不理智的;但是,楚遺還是做了。
然后,他就只能堆起一臉的姨母笑,一邊走一邊哄。
“曉曉,好久不見,我覺得你長大了啊。”
“公子是在說曉曉快人老珠黃了嗎?”
“我不是說年齡。”
“那公子說……”
曉曉話說一半,就看見公子那目光盯著自己何處,頓時發出一聲嬌羞:
“公子,你好壞哦!”
“你是不是好喜歡?”楚遺說這話時,簡直恬不知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兩人有說有笑,完全把一旁目瞪口呆的獄卒們當做空氣;他們只能是目送著這二人離開,疑惑的目光轉而落到領頭身上。
什么情況,這么囂張,你都不管管?
“看什么看?”
領頭對著這群人怒目而視。
管?
怎么管,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理所應當。
隨后,他扔出一荷包,啪得一下扎實地落到桌上,砸飛了不少花生米。
“今晚的事……”
“頭,今晚有啥事啊;不就是頭你見我們辛苦,來慰勞慰勞我們嘛。”有眼尖的人瞧見那白花花的銀子后,諂媚地笑道。
領頭滿意地看了這人一眼,覺得此子前途不可估量。
夜深,露重。
出了天牢后,楚遺貪婪地呼吸著周圍的空氣;與天牢里濃烈的霉味相比,這里清新太多。
“沒有化工污染的世界,空氣都這么讓人迷戀。”
這話曉曉是聽不明白的,但她理解;畢竟,這不是公子第一次說些她聽不懂的詞語。
“公子,我們現在是先回客棧,還是?”
“去薛家。”楚遺目光堅定地說道。
這個決定,曉曉是不贊成的,她極力反對:
“公子,薛家都把你逐出來了,你還回去做什么?”
見曉曉語氣有些微怒,楚遺笑道:
“不管怎樣,我在薛家生活十多年,薛老爺待我不薄,他出殯我一定要到的;薛家不認我這個女婿,但我不能不認薛老爺這份恩情。”
“可那薛婉婉和她表哥聯合陷害你,讓你成為整個承天都的笑話,你也能忍?”
忍?
如果是上輩子窩囊的自己,或許就忍下來了!
可如今,自己既然重活一世,又怎能逆來順受,碌碌無為。
這一世的自己,活就要活得酣暢淋漓!
楚遺面朝薛家的方向,低聲問道:
“曉曉,薛老爺與你也有生意往來,你要去送他一程嗎?”
這個時候的曉曉正在氣頭上,語氣是半點不饒人:
“什么生意往來,如果不是看在公子的份上,他薛家憑什么能夠分我大宏商會一杯羹。”
無奈之下,楚遺只能尷尬地刮了刮鼻頭,準備獨自前去。
“那曉曉你在客棧等我,待薛老爺入土為安后,我們便離開承天,浪跡江湖。”
“哼……”
曉曉冷哼一聲,別過頭,啥也不說。
等楚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眼前后,曉曉氣得直跺腳,惱道:
“公子真是……明明是個放蕩不羈的人,偏偏心地這般仁義,真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