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口中那個被人活活摔死的孩子,是秦湛霆一輩子無顏面對馨兒的心結。
他不知道馨兒是否因此恨了自己一輩子,也不知道今生的她是否真的像放下跟付澤遠的孩子一般放下那個孩子的死。
而這一切要從秦成武給馨兒定下的一門婚事說起。
當年,秦成武并沒有跟白英商量就給馨兒定下了一門第相當的親事,白英也只能答允,湛霆興奮地恭喜妹妹,祝她夫唱婦隨,百年好合。
可馨兒的親弟弟白旭東卻一臉不高興,“姐,你都沒有見過那個人,就這么盲婚啞嫁不覺得很委屈嗎?”
馨兒低頭抿嘴,“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都是如此嘛。我相信兩個爹爹的眼光,他們給我選的,必定是最好的人。”
白旭東心中厭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都什么時候了,全國的新青年都在拒絕婚約,要自由戀愛。你這秦家大小姐做的反而開歷史倒車,怎么就不想想你喜不喜歡,愿不愿意,愛不愛那個男人。我們的爹爹也就罷了,你秦家那個爹爹能選到什么好人。”
“哎,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湛霆沒好氣,“我爹怎么就不能給馨兒選個好人家了。他疼了馨兒這么多年,怎么舍得她受委屈?”
白旭東微微冷笑,“誰知道呢?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爹三妻四妾到處搶女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像他這樣的,恐怕也只能選出跟他一路貨色的。”
“小東,別胡說!”馨兒慌忙打斷弟弟,回頭打圓場,“大哥,小東還小,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湛霆低頭想了想,似有頓悟,“他提醒的對,我是該為你好好去考察一下這個人。要真是那個樣子,我就讓爹退了這門婚事。”
湛霆說干就干,每天變著花樣地考察秦家的新姑爺:找人裝乞丐,被迫賣身的普通人,還有賭場,煙管,妓院任何能讓一個男人沉淪的大小誘惑都輪番上陣。
很快揪住了孫莫生不為人知的狐貍尾巴,于是,湛霆立馬氣急敗壞地拉著馨兒要秦成武退了這門婚事。
原以為父親會干脆地答應,卻被大罵了一通,秦成武甚至已經定好了婚期,十天后就要送馨兒過門。
湛霆為了妹妹的終身幸福與父親發生了激烈的爭吵,連父親到處搶女人當老婆釀出的悲劇都數落了出來,甚至說出了“如果不能給馨兒找一個好人家,我寧愿她這一輩子都不嫁,我養她一輩子!”的話。
秦成武聽罷不怒反笑,進而無奈嘆氣,“你以為我愿意把她嫁給那樣的人嗎?可沒辦法了,嚴大帥在前方戰事不利,最近我手下也有人開始蠢蠢欲動。如果不通過聯姻穩住人心,我們秦家在江州城的地盤岌岌可危。”
湛霆不以為意,“你就算要聯姻也找一個可靠的人,可那孫莫生算個什么東西。他手下雖然有點兵,可他這個人根本靠不住。他要真有什么二心,就算你把馨兒送過去也改變不了什么。何況大帥戰事不利,秦家在這個時候匆忙嫁女,一旦有人圖謀不軌,江州立馬會亂套。”
秦成武道,“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道!可孫家婚期已定,如果此時退婚,我們秦家難免會落人口實!如果有人以此為借口煽動人心,江州也危險。”
湛霆聽罷忽然立正敬禮,“秦湛霆向秦長官請命:前方戰事不利,為保江州城安定,請秦長官下令封鎖,戰事結束之前江州城一切婚喪嫁娶能免則免,無免從簡!”
秦成武面對特立獨行的兒子,心中震撼,面上不動聲色,“你可知封鎖江州的后果,你擔得起嗎?”
湛霆堅定不移,“為了秦家,為了馨兒,請父親準兒子一試!”
于是,江州突然封鎖。
秦湛霆分散手下的人馬鋪開大網,帶著衛隊晝夜不眠,以雷霆之勢先后在城內抓獲了十幾名策反間諜,搗毀了一兩個準備見風使舵的墻頭窩點,查抄充公了大批不義之財,順便還擊斃了一伙暗中倒賣鴉片膏和買賣人口的不法商販。
嚴大帥在前方戰事有了轉折的苗頭,江州又在秦家父子的鐵腕治理之下沒有發生大的動亂,城內躁動的人心也就稍稍得到了緩解。
馨兒原本的夫家,孫莫生的勢力被湛霆趁機削弱,秦家也以戰事為由暫時推遲了聯姻之事。
湛霆如此優異的表現令秦成武喜不自勝,“果然是我的好兒子!你自小體質異于常人,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秦家和秦家人以后交到你手中,我也能放心了。”
馨兒暫時不用出嫁,對湛霆也無限感激與崇拜,“我就知道大哥對我最好,我只要以后聽大哥的話就好。”
湛霆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只要你開心就好。”
江州封鎖稍稍緩和,秦成武又忙著給湛霆張羅起婚事,“戰事未平,可以先不過門。可定下來總沒問題的。你妹妹的婚事,我差點誤了她,可你的婚事我一定給你選一個大家都滿意的好兒媳。”
秦成武說選就選,壓根沒問湛霆的意思就給他定下了一門婚事。
湛霆無力反駁,只能被動接受。
馨兒為慶祝大哥即將大婚,還特地準備了驚喜邀他游湖玩耍,“大哥,你以后有了大嫂,一定要稱心如意,長長久久!”
湛霆苦惱地接過馨兒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而后郁悶地坐在船頭吹風,“你這茬剛過,這么快就輪到我了。我都不知道方家小姐長什么樣,父親就這么著急把婚事給定了。我總覺得不妥,可哪里不妥,我又說不上來。大夫人派人打聽過了,說這方家小姐知書達理,秀外慧中,你說,真的會那么好嗎?”
馨兒內心一慌,微微低下頭,“大哥,爹爹可能還是覺得聯姻更為妥當。你為了我上下奔波,所以他才這么著急給你娶妻。”
湛霆回頭刮她一個鼻子,“你這小東西,怎么又想到你這兒來了。你嫁不嫁人,我還不照樣得娶媳婦。只是,我想起小東說過的話,那時候不以為意,現在倒覺得有幾分道理。盲婚啞嫁,彼此毫不了解就變成一家,總覺得少了什么,有些不甘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