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和殿，內官宮女們垂立殿外，大氣不敢出。殿內，只聞清燁指敲案幾，面無表情望著面前一疊彈劾奏章。御史中丞崔權、吏部尚書李棟甫、林章遠、莫昀庭均默默無語，但劍拔弩張之勢呼之欲出，只清慕淵神色自若。
“崔愛卿，戴笠與周理塵的家都抄完了？光家產就有白銀一百多萬兩可為事實？”
“啟稟陛下，證據確鑿，再加之其經營的店鋪及收藏的古玩、字畫等，其家產當在三百萬兩以上。現已盡數收繳國庫，戴府與周府已查封，戴家與周家押于天牢等候發落。”
“呵呵，這都趕上寡人的小金庫了。崔愛卿可真是雷厲風行呀，一抓抓一雙。”清燁話中不似有褒揚之意。
御史中丞崔權卻浩浩然然，毫無畏色：“微臣多謝陛下，陛下英明。”
“寡人英明什么？寡人不過看了這處理的結果。還是淵王英明，我道淵王從來不理朝政，何時搜集了那么多證據？”
“哈哈，陛下此言差矣，非臣涉足朝政。陛下知道臣酷愛四處游歷，三清鎮風姿綺綽，臣甚是喜愛，只百姓苦不堪言，對朝廷頗有微詞，積怨尤深，臣心下好奇，我東離民祥君明，何來積怨，故而暗暗察訪，原來是崔家這條地頭蛇，打著朝廷的幌子，借著陛下的名號，受財枉法，欺壓百姓，無惡不作。是可忍熟不可忍，怎能容此敗類壞我東離，壞陛下英明，故而收集了證據，直接上呈御史臺。崔大人勤政為民，廉潔奉公，本王多謝崔大人。”
“慚愧慚愧，淵王折煞老臣。沒有淵王的鐵證，哪能那么快水落石出，老臣多謝淵王爺心系百姓”清慕淵與崔權自顧自一唱一和，莫昀庭看著其他人陰雨欲來之神情，暗暗好笑。
“這秦知府，孫刺史的折子也是你們御史臺遞的，證據也是淵王搜集的？”清燁強壓怒火。
“稟陛下，此乃微臣所為。”莫昀庭上前一步。
“哦？莫愛卿？！倒是鮮少見你彈劾什么人。”
“奏折上所言均為微臣親眼所見，都察院核實，故聯名上書。望陛下明察。”
“崔愛卿，這次你怎不先斬后奏，抄了家再稟告寡人豈不方便？”清燁譏諷道。
“啟稟陛下，御史臺確有自主搜查權，但如奏章所言，此事非一朝一夕，早在三年前便有舉證，然，我御史臺未曾得到一點風聲，據聞均被內閣批駁，臣不敢置信，事關林大人、李大人名節，老臣萬萬不敢自作主張，故而上表，請圣裁。”
“林愛卿、李愛卿，說說吧，已經指名道姓了。”
“啟稟陛下，內閣批駁需全體成員一致認可，臣等自始自終從未見過彈劾秦知府與孫刺史的奏章，如何批駁！”林章遠朗聲道。
“這可就有意思了，臣相信崔大人、林大人、李大人都絕不會有所欺瞞。那可就是都察院十三道監察御史說謊了，太可怕了，需徹查！”清慕淵故作驚訝。
清燁眼中厲色閃現。林章遠與李棟甫早已背脊冷汗直冒。下面的人是怎么辦事，怎么捅出這么大簍子，都到御史臺了也無人匯報，這下只能見招拆招了。
“陛下，內閣奏章即便批駁也會留底，可派人去內閣查看所有奏章，臣等確無隱瞞，這當中必是有什么誤會。或許都察院的折子送呈途中被心懷不軌之人銷毀也未可知。事關重大，清陛下容臣等徹查。”林章遠搶先一步。
“陛下，很多事情雷霆之下方顯其形，拖延愈久愈可偽裝，臣認為不能等。”
“那依淵王所言，待如何？”清燁微瞇雙眼。
“據臣所知，內閣有侍御史方書會對所有收到的奏章進行謄寫，另行歸檔。臣以為需雙管齊下，即查內閣留檔，亦查方書存檔。”殿上眾人看著此刻器宇不凡的清慕淵都不自覺矮了矮身，不同于以往的云淡風輕，今日的清慕淵宛如無冕之王。
林章遠與李棟甫身軀一顫，暗暗交換了個驚慌的眼神。內閣大到各官員，小到內史均為自己人，這清慕淵不僅對內閣組構了如指掌，還如此自信，莫非內閣中有他的人？無形的恐懼緊緊扼住了兩人，林章遠舉起手清了清嗓子，以極快的速度對皇帝身后的太監使了各眼色。太監領會，迅速退出了殿內，片刻之后才回殿，為清燁續上了香茶。又以極快的速度對林章遠點頭示意。
“陛下，微臣與李大人向來自詡奉克己奉公，水火無交，生平最痛恨徇私枉法，決疣潰癰之輩。臣等懇請陛下徹查，還我內閣清白！”林章遠大義凜然的跪了下來，就差老淚縱橫了。“請陛下徹查！”李棟甫也一并跪了下來。
“兩位愛卿請起，事情尚無定論。來人！去查內閣檔及方書檔！”
“謝陛下！”“陛下英明！”
“那今日就到此吧，寡人乏了，待檔案全部查明，再做裁決。”
眾人謝恩后陸續推出了養和殿，林章遠明白清燁的眼神，故意磨蹭了會兒，留了下來。
“林愛卿，你在寡人面前使喚寡人的人，你當寡人老眼昏花嗎？！”清燁冷笑道。
林章遠一個激靈便跪下：“陛下恕罪啊！實在是萬不得已，陛下，若微臣不如此，內閣顏面不保，也會牽連到陛下啊。微臣真的不知李大人竟如此縱容孫秦之輩啊。”
“荒唐！”清燁龍顏大怒，一個茶盞直砸的林章遠滿身茶水。“你不知！你不知？內閣不是你管的么！！在寡人面前也開始扯謊了。”
“陛下息怒，微臣該死，微臣盡心輔佐，絕無二心，內閣批文事宜都交由各位大人裁定處理，需上報陛下的才會共同商議，微臣失職！微臣失職啊！”林章遠頭顱緊緊扣地。
“罷了，既然做了，就做的干凈些，不要留下把柄，到時候寡人想保也保不了你！”清燁微微平緩了些。
“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滾吧！”
“淵王，莫昀庭，呵呵...”清燁眼中殺機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