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師，吃午飯了。”
“啊，好。”季曉霜對著門外應了聲，轉身把處方單遞給旁邊的患者道，“來，拿好，去交款吧。”
“這是打幾天的？”
“先開了三天的靜點，這幾天別吃辛辣的和涼的。”
“好，我明天有點事，晚上來打針行嗎？”
“可以，明天全天都可以，我們晚上九點半下班。”她起身把患者送到門口道。
“行，你們這營業到挺晚啊。”
“是的。”季曉霜笑了笑。
待人走后，季曉霜把診室的門從外面關上，揉著肩膀想要去吃午飯，這才發現之前夏雨彤并沒有告訴她在哪里吃飯。
“季老師，走嗎？”正當她迷茫之際，一個清脆而甜美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季曉霜回頭一看，原來是剛剛叫她去吃飯的護士。
“小周？怎么在這站著，不上去吃飯嗎？”張遠東從兒科診室中走出來，看了看她道。
“張老師，我這就帶季老師去。”
“哦，好。”張遠東的視線掃過季曉霜，對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季曉霜回以微笑，又瞥了眼護士胸前的名牌，才知道她叫周涵秋。
“嗯，走吧。”季曉霜道。
周涵秋引著她走上樓梯，一起走到了三樓。
“小周，咱們的食堂在三樓？怎么之前沒聽護士長說過？”季曉霜左右看了看。
“害，老師，咱們這門診哪有食堂啊？都是打包好的盒飯裝車送來，大家就把不常用的那間會議室當成餐廳，一起吃飯罷了。”
“啊。”季曉霜的思維還沒從之前的工作環境中轉換過來，經周涵秋一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自覺地把這里當成醫院了。
“盒飯？外賣嗎？”她又問道。
“好像不是。”周涵秋搖了搖頭道，“聽說是院長雇人做飯，然后打包給咱們送來的，畢竟咱們這里也沒有廚房。就是這，到了。”
周涵秋推開門，季曉霜隨后走了進去。
只見中間的長桌上擺著三大袋餐盒，有人在向進來的人發放盒飯。忙了一上午的大家臉上盡顯疲憊之色，互相之間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季曉霜去領了一盒飯，找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季老師，您拿餐具了嗎？”周涵秋從自己的餐具盒中抽出一雙筷子道。
季曉霜這才想起來，昨天給自己準備好的餐具，今早放在家里的餐桌上忘記拿了。她看了看周圍，好像大家都是自備餐具，還真沒有多余的筷子可用。
“小周，有沒有……”
周涵秋立刻反應過來，從兜里拿出一雙一次性筷子道:“給，老師。”
“哪里來的？謝謝。”季曉霜感激地笑道。
“嘿嘿，這是晚上訂外賣的時候多出來的筷子，我囤了好多雙。”
“你是晚上在這住員工宿舍嗎？”
“對呀，我家是外地的，所以就在單位住。有時候下班之后餓了，就幾個人一起訂外賣。”
“晚飯吃不飽嗎？”
“老師，我們平時工作走來走去的，運動量大，吃點東西也都消化了。”周涵秋笑瞇瞇道。
“是啊是啊，兩菜一飯，有時候的確不夠吃。”坐在對面的護士附和道。
“要是趕上哪天的菜不好吃，也就吃幾口吧。”另一名護士嘟噥道。
“你們這些小姑娘嘴太挑了，吃什么不都一樣。”一旁的張遠東笑道。
“季老師，要不您跟院長說說，改善一下伙食吧。”對面的護士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道。
“我？”突然被點名的季曉霜有點莫名其妙。
“對啊，您和院長關系匪淺，肯定能說動他的！”
此言一出，周圍霎時間安靜下來。雖然所有人都在埋頭吃飯，但注意力似乎早已聚集到了這邊。
季曉霜依然細嚼慢咽地吃著，卻是一言不發。倒是周涵秋尷尬地叫了聲“小敏”，對那名護士遞著眼神。
夏敏見季曉霜沒有理她，自己翻了個白眼，把吃完的盒飯蓋上扔進垃圾桶后，快步離開了。
氣氛這才恢復正常。
“季老師，這是新來的護士，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周涵秋有些不自然地轉移話題道。
“沒什么，濟德堂都什么時候招新人？”季曉霜平靜地問道。
“定期的話，護士是每年六月，醫生是每年十二月，如果有能力強的、技術也好的，不管什么時候來應聘都是接納的。”
“十二月……那快了，就是下個月。”
“是啊，到時候院長會到場，您肯定也要去做面試官呢！”
“嗯……”季曉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四下張望了一下，像是在尋找誰的身影。
“怎么了，季老師？”
“啊，沒什么……怎么沒見中醫科元老師來吃飯？”自從那天和元岐短暫地見了一面后，季曉霜還一直沒有機會和他說話。
“元老師呀，他都是自己帶飯。”對面的護士挑眉道。
“可能是嫌我們的伙食太差了吧，畢竟元老師自己可是一個養生美食專家。”周涵秋悄悄對季曉霜說。
“嗯？”季曉霜有些好奇。
周涵秋繼續說道：“我之前有一次忙到過了飯點，盒飯都被收走了，正好碰上元老師有事要提前走，他就把自己的飯盒給了我，說里面是他自己做的菜，讓我吃完第二天把飯盒還給他就行。我打開后才發現里面有荷葉糯米雞、白菜炒木耳、米飯，居然還有一小塊純奶布丁，簡直又好吃又健康。嘶……我又想吃了。”
“饞蟲作祟。”一旁的護士趙舟笑道。
季曉霜略感驚訝，畢竟她實在想象不到，元岐那樣清冷的人也會沾染“煙火氣”，還是一名隱藏的大廚。
她不禁想起了女兒蘇甜甜常說的一句話：這大概就是大佬的又一層“馬甲”吧。她心中對元岐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層。
臨近下班，前臺打電話告訴季曉霜，她要的內科和中醫科的處方記錄夏雨彤已經放在前臺了，讓她不要忘記去拿。
待季曉霜換好衣服來取時，才看見兩個小護士捧著兩大摞有半米高的資料在門前等她，于是連忙把車門打開，讓她們放了進去。
看著后座上堆積如山的處方單，季曉霜有些頭疼。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這數量不會少，可完全沒想到濟德堂門診近一年來的處方單大半是手寫，并且沒有電子版。前幾天何翊和夏雨彤帶著她在店內閑逛時，她就注意到有些醫生是用電腦開處方單，包括她自己也是，但還是有很多醫生堅持著手寫的傳統，用復寫紙一式三份留檔。
其實也不能說這種做法不好，只是在電子信息時代，明明有更快捷和便利的方法，也方便日后歸類和查詢，為什么不選擇捷徑呢？這樣，以后若是調處方記錄的檔案，一個文件夾發送或者數據庫查詢就解決了，比現在不知省下多少人力和物力。看來何翊在這方面沒有強制要求，有機會應該跟他提一下，也是為了濟德堂更加規范化，她想。
第二天一早，季曉霜家的門鈴便響了起來。
正在客廳里看書的蘇甜甜穿上拖鞋，蹦蹦跳跳地跑去開門。見到來人，她喜笑顏開地接過他手中的袋子，喊了一句:“何翊叔叔！”
“好久不見，甜甜，最近有沒有寫新的小說啊？”何翊的臉上滿是寵溺道。
“當然有啦！不過寫到一半思路卡住了，就先擱置了幾天。”蘇甜甜嘟了嘟嘴。
“卡文的時候就多看看書，放松一下就有靈感了。”
“還是何叔叔懂我！”
“哎，不過，你現在快高考了，別把功課落下哦！”
“那當然啦。”蘇甜甜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媽媽呢？”
“喏，在這呢。”
何翊走進客廳，看見季曉霜正靠在沙發上望向他這邊，身旁堆了幾摞紙，乍一看像被資料埋成了一個“雪人”。
“老何，你來了。”季曉霜有氣無力地說道。
“噗，你這是干什么呢？”何翊把資料挪到茶幾上，在季曉霜旁邊坐了下來道。
“看處方記錄。”
“呵呵，昨天聽小夏說你要近一年內科和中醫科的處方記錄，就知道你要開始行動了。”冬日的陽光灑在客廳的墻上，襯得何翊臉上的笑容更暖了幾分。
“為了你的中西結合大業，我正在尋找路徑，可累死我了。”季曉霜伸了個懶腰道。
“看我給今天特意給你帶了把按摩錘，來試試。”
“這好用嗎？”季曉霜看著長相奇怪的按摩錘疑惑道。
“來吧來吧，試試。”何翊不由分說地把季曉霜的身體轉了過去，用按摩錘在背上捶了起來。
“怎么樣，有什么想法嗎？”何翊又問道。
“嗯……目前只看了一小部分。以往內科還是以西藥為主，連中成藥開得都很少。既然不能開湯藥，是不是可以加大中成藥的使用，畢竟中藥的副作用相比西藥還是弱了很多，還可以起到固本的作用。”
“這倒是個辦法。”
“中醫這邊是以湯藥和貼敷為主，具體的內容我還要再看看，過幾天再詳細跟你說。”
“好，過兩天我把中醫科的負責人元岐也叫來，你們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具體方法。”
“好啊。”季曉霜眼前一亮，想了想又道，“哎，你的兵昨天可是跟我抱怨了，還讓我跟你求情改善伙食。”
“誰啊？”何翊笑道。
“一個新來的小護士。不過也確實，咱們醫療工作者每天既費腦力又耗體力，是挺不容易的，應該多吃點。你這院長，平時也多下去‘體察民情’，‘勤于納諫’一下嘛！”
“哈哈，好。那你們想怎么改善呢？”
“她們說兩個菜有點少。”
“那我跟廚子說，以后換成三個菜，怎么樣？”
“不錯。”季曉霜滿意地點點頭道，“看來你這大老板還沒有那么吝嗇！”
“如你所說，‘體察民情’唄！”何翊模仿著季曉霜的語氣，逗得她哈哈大笑。
“媽媽，何叔叔買了我最愛吃的薯片哎！我好餓，先吃啦！”蘇甜甜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
“好。”季曉霜回道。
“先別吃了，走，一會中午出去請你吃好吃的。”何翊寵溺地笑道。
“太好啦，耶！”蘇甜甜一蹦一跳地回了屋里去換衣服。
“老何，你就慣著她吧。”季曉霜噘了噘嘴。
“作為她媽媽最好的朋友和她最信任的何翊叔叔，甜甜開心就好。”何翊挑眉道。
“那倒是，她開心就好。”季曉霜揉了揉肩膀，一抹笑意悄然攀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