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笑了，眉眼舒展，眼底都是笑意。

　　他道：“當真？”

　　貝南枝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沈湛放下手臂，讓貝南枝得以喘上一口氣，但他沒有輕易放她走，“幫你拿了書，我有什么好處？”

　　他又討要好處。

　　貝南枝怕他像上一次那樣問她的私事，也怕他提出更過分的要求，臉的事，她最不想告訴的人便是他。

　　貝南枝解下腰間佩戴的香熏球，外面是鏤空的球體，里面是一粒藥丸，這是夏天的時候用來驅趕蚊蟲的，學子們幾乎人手一個。

　　而沈湛，她從未見他佩戴過。

　　“我只有這個。”貝南枝把香熏球給他，“現在雖然用不上了，但明年夏天還是可以用的。”

　　沈湛嗤笑，“什么玩意也拿來糊弄我？你看我是缺這種東西的人嗎？”

　　他用的可比這個小東西精細多了。

　　沈湛嘴上雖然嫌棄，但還是收下了。

　　貝南枝對他點點頭，便抱著書打算下樓。

　　沈湛叫住她，“貝南枝。”

　　貝南枝回眸，還有什么事？

　　“下次學院放假，你去看我蹴鞠。”貝南枝想裝作沒聽到，沈湛似乎猜透她心中所想，補了一句，“聽到了嗎？”

　　襄河縣里每年都會舉辦兩場蹴鞠，一次是在開春之時，一次便是在秋天。

　　這次，又快到秋日蹴鞠之時了，學院里會放上一日的假，允許學子參加或者觀看蹴鞠。

　　但往常這種日子，貝南枝都是在春蘭酒館幫忙的，蹴鞠場地人太多了，她擠不進去，又沒錢買觀賞位置好的地方，還不如待在酒館里幫母親的忙。

　　貝南枝剛想拒絕，就見沈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而變得兇巴巴的，“我會給你留位置，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否則我現在就下樓去。”

　　他就是這么霸道，她若是一味的拒絕，只會火上澆油。

　　貝南枝怕他真的下樓去，只好答應他，“好，那日我會去的。”

　　貝南枝剛應了他，沈湛的臉色就舒展了，他沖她笑了笑，然后來到窗邊，手在窗沿上一撐，就跳了下去。

　　原來他是這么上到書樓二樓來的。

　　貝南枝心里一驚，連忙跑到窗邊一看。

　　沈湛已經平穩落地了，他察覺到她的目光，還抬眸朝她露出痞笑。

　　貝南枝躲開他的目光，隱入窗戶后面不看他了。

　　到了學院放假的前一日，貝南枝還在想沈湛說給她留了位置是什么意思。

　　他若是派人來告知她一聲還好，若是他親自來女子學堂，那么少不得和上一世一樣要惹麻煩了。

　　到了下學的時候，崔瑤一臉興奮的拉住她，神神秘秘道：“南枝，明天我們一起去看蹴鞠吧，范祿山給我們留了好位置，整個蹴鞠場地都能看到。”

　　崔瑤的神色沒有異樣，一點都沒有發現此事與貝南枝和沈湛有何關聯。

　　崔瑤大大咧咧道：“沒想到范祿山還挺夠意思的，只有兩個位置，剛好我和你一起，南枝，你就跟我一起去嘛。”

　　貝南枝思索了一下，答應了她。

　　到了蹴鞠那日，崔瑤早早的就來貝家接她了，讓貝萱兒瞧見，她口氣酸溜溜的，“有個家里有錢的閨中密友就是好，這樣的日子都還有人來接。”

　　崔瑤白了一眼貝萱兒，“你和那個叫錢蓉的不是關系很好嗎？你讓她租個車也來接你啊！”

　　說完后把貝南枝拉上馬車，留下貝萱兒氣得臉發青。

　　貝良正要出門去呂秀才那兒，他手上還拿著一本書，見貝南枝上了崔瑤的馬車，他頭都不帶抬的。

　　貝萱兒沖他道：“就知道讀書，也不幫親姐說話！要你有什么用？”

　　貝良面無表情道：“我都聽娘的。”

　　和貝南枝說的一樣的話，貝萱兒更生氣了，她狠狠跺了跺腳，然后回房去了。

　　她也要去看蹴鞠，今日難得不用穿學服，她要好好打扮打扮，然后把其他女子都比下去。

　　這日天氣正好，清晨的時候路上還有露水，等到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露水便蒸發，連風都是和煦的。

　　蹴鞠場地就設在襄河縣的一座矮樹林邊上，周圍空曠，沒什么人煙，地勢也平坦，剛好適合蹴鞠。

　　馬車就停在樹林里，繩子拴在樹上，馬兒還能吃樹下的草。

　　貝南枝老遠就聽到蹴鞠場里的尖叫叫喊聲，崔家的車夫剛停穩，崔瑤就急不可耐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已經開始了？”

　　車夫伸長脖子看了看，“回小姐，應當是剛剛開始。”

　　“那我們快進去。”

　　崔瑤拉住貝南枝的手，兩人一同往場地里走。

　　除卻中間蹴鞠的場地，外面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都是人影，最里面的一層算是貴賓席，有專門的座椅和茶水，頭上還有遮陽棚，而貴賓席后面的，只能自帶板凳椅子來看，最外面的人要想看到場地里面，就只能站著了。

　　崔瑤拉著貝南枝進去，在門口報了名字，便有一個小廝領著她們到了里層邊角的位置。

　　別看這個位置在邊角里，可視線卻是最好的，場地里一覽無余，由于背靠著樹林，所以身后人也不多，比起別處，還多了陰涼。

　　她們剛坐下，小廝就奉茶了茶和瓜果點心。

　　崔瑤很滿意，她抓了一把瓜子，邊磕邊道：“范祿山這人不錯啊，這種好地方都能預約到，應當花了不少錢吧？從前是我對他看走了眼，從今往后，我一定不在背后說他壞話。”

　　貝南枝笑了笑，然后將目光轉向場地之中。

　　一群穿著一樣的灰撲撲的衣裳里面，她發現自己輕而易舉的就看見了沈湛。

　　他應當一早就進場了，額上頭上都是汗水，順著輪廓分明的臉頰淌下來，打濕了衣襟，連后背也濕了一片。

　　換做是別人，早該狼狽不堪了，可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眉眼一點點露出來，寬肩窄要，英俊得不行，又恣意得不行。

　　崔瑤也看到了沈湛，她興奮的拍貝南枝的胳膊，“南枝你看見了嗎？沈湛在那里！雖然他很混蛋，還總是玩弄女子，但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好看啊！這張臉就是遺傳得靈蕊長公主吧？大陳第一美人的兒子，若他是個好人，我也想嫁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