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包扎
孫宏指了指已被馬謖舉在半空的鋤頭,苦笑道:“我若不仗勢欺人,這會怕是腦袋也已經開花了吧?”
馬謖瞪了他一眼,將鋤頭收回杵在地上,說道:“你還知道用個也字?枉我放下手邊事務,在此等了你半日,沒想到竟是這種下場!”
孫宏愕然:“孫權莫非又打過來了?”
馬謖搖頭道:“沒有!”
孫宏奇道:“那難道是曹操要打過來了?”
馬謖白眼一翻,怒道:“什么亂七八糟的!沒有緊急軍情。我等你是因為你突然出城種地,軍師放心不下,專門令我在此等候。
行了,先別問了,趕緊跟我走吧!”
孫宏心中詫異,問道:“此刻既沒有軍情,幼常何故如此急迫?”
馬謖不由大怒:“你沒見我腦門還在呲血吶?我這當然是趕著去醫館包扎!”
孫宏老臉一紅,當即噢了一聲,疾步跟了上去,口中還不忘添上一句:“診金我付。”
這不廢話嗎?我這腦袋給你敲成這樣,你不付莫非我自己付?
又不是瀟湘閣中請客吃席,我還要承你的情不成?
江陵城中醫館不少,不過這年頭窮人一般都付不起診金,因此大多都開在內城。
但馬謖此刻流血不止,又沒有騎馬,反正只是個皮外傷,也就沒有專門趕回內城,而是在外城一家廉價的醫館進行包扎。
當然,馬謖也不是胡亂選的,這家醫館名叫回春堂,相傳坐堂的郎中醫術很高。
再加上郎中既不歧視窮人,收取的診金又很少,因此回春堂在江陵的口碑極佳。
只不過孫宏對這個時代的醫術,那是相當的沒有信心。若是他沒看見回春堂的真實模樣,那倒也還無所謂。但此刻站在回春堂前,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這回春堂名字中雖然有個堂字,但實際上就是個茅草屋。
若是用于居住,倒是別有一翻農家小院的寧靜氣氛,可拿來當醫館,那就未免兒戲了些。
馬謖是孫宏的頭號心腹人物,若是給這鋤頭磕出個破傷風,那樂子可就大了。
孫宏那是真想拉著馬謖離開,可他現在手中沒有酒精,光是消毒這一步都跨不過去。眼見馬謖對這醫館信心滿滿,那也不好再說什么。
進得草堂,孫宏見郎中須發皆白,光是坐在那里,就有一副神醫降臨的氣場,心中的忐忑倒也緩解了不少。
老郎中先讓馬謖坐下,看了一眼正在流血的傷口,只輕輕在馬謖額頭揉捏幾下,鮮血便頓時凝滯,不在流出。
孫宏看得雙眼瞪得老圓,暗道:好家伙!這老頭怕是當真有兩下子!
老郎中見血已止住,笑著對馬謖說道:“且在廊下稍待,自會有人為郎君包扎。”
馬謖點了點頭,與孫宏一同轉身出了草堂。
孫宏這時心已放下大半,覺得自己或許當真太過于小瞧這個時代,人家啥設備都沒用,只是這么徒手捏了兩下就能止血。
別說這輩子,就是上輩子,那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跟著馬謖來到廊下就坐,不多時,便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提著個小藥箱走來。
孫宏上下打量少女,這女孩眼睛大大,下巴尖尖,眉梢眼角之間暗蘊一絲嫵媚。光論長相,那也算得上是個美女。
然而她面色蠟黃,雙目微微凹陷,身材瘦削,個子雖然矮小,但站在那里仍如似根麻桿,若是風大些怕是都能將她吹跑。
看起來若不是患病,就是長期的營養不良。
不過這種模樣其實并不稀奇,三國時代的老百姓普遍就是這個樣子,除了影響美觀之外,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孫宏只看了兩眼,注意力便被她的雙手給吸引了過去。他盯著少女的手,可真不是因為這雙手好看,而是這雙手好黑!
她指甲中雖然沒有污垢,手紋上卻很明顯有幾條細細的黑線。雖說這比起其他人來說,確實干凈了不少,但這時候可是在包扎啊!
孫宏看老郎中手法高明,下意識便覺得這事靠譜,但這時不免又擔憂起來。
她這雙手都沒弄干凈,藥箱中的包扎用具,這能靠譜嗎?
孫宏見少女便要動手,連忙阻止,說道:“這位小姑娘,我瞧你這手有點……不知能不能再去清洗一下?還有這藥箱中的物事,不知是否潔凈?”
馬謖跟少女同時一愣,孫宏這話明顯是在說少女的手臟。
少女情不自禁的將手收回,放在眼前細看。她方才剛剛清洗過雙手,實在不明白孫宏為何還要讓她再洗一次,莫非她的手當真很臟嗎?
馬謖卻知道孫宏有愛潔的習慣,無論起床前后,用餐前后,如廁前后那都要洗手,甚至只是摸到些泥土,只要有條件,他都會洗手。
因此他那雙手當真是潔白如玉,半點污漬也無。
可你是這樣的習慣,也不能要求人人都跟你一樣不是?尤其是貧苦人家,哪有似你這般時時刻刻都洗手的條件呢?
馬謖見少女臉色此時青一陣白一陣,僵在那里不知該不該包扎,當即笑道:“姑娘不必理會他,照常包扎即可。”
孫宏卻臉色鄭重,說道:“萬萬不可!還是勞煩姑娘再去清洗一次,這樣包扎我放心不下。”
少女無奈,只好點了點頭,轉回后院去洗手。
馬謖苦笑道:“大業,包扎一下而已,何必為難小姑娘?”
孫宏白了他一眼,卻也懶得跟他解釋。
片刻之后,少女回來,將手上攤在孫宏眼前,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孫宏見她手上的黑紋僅比先前淡了一絲,知道這是長年累月積攢的污漬,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清洗干凈的。
馬謖額頭上的傷口,也不宜在拖延,無奈之下也只好點了點頭。
少女從藥箱中取出金瘡藥,用藥匙挑了點膏狀物,便欲往馬謖頭上糊去。
孫宏一見大驚,叫道:“使不得!這不用清洗傷口的嗎?”
少女又是一怔,側頭看著孫宏,說道:“這傷口見了水之后容易生瘡,直接上藥包扎起來即可。”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