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免還等著看能從綠柳口中聽到什么話呢，結果綠柳最終就只說了句：“我就賴在你身邊了。不許趕我走。”

　　“你開心就好。”林免讓她上來陪著一起睡覺。

　　綠柳還是猶豫了：“萬一王爺回來了怎么辦？我還是去隔壁吧。”

　　林免把她拉了回來：“放心，他今晚不會回來了。而且，他最近都不會回來了。”

　　林免頭枕著胳膊，眼神放空。好久沒跟除了周蕭之外的人同床，她多少有點不習慣。

　　可是綠柳卻誤會成她十分失落了。

　　所以，綠柳強打精神安慰她：“娘娘不要擔心，王爺他說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他能有什么事？”周蕭干嘛去了，林免一清二楚。只是她存了逗弄綠柳的心思，便側過身來看著她，努力隱藏住眼底的笑意。

　　“國家大事啊。王爺畢竟是王爺，還掌管著西南軍，日理萬機……”綠柳搜腸刮肚地想著周蕭可能會做的事情，連替周瓊納妾，幫周蓓張羅婚事都算上了。

　　“今天跑前朝，明天逛后宮，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身板差點沒累毀，還給寡婦挑過水。”

　　林免幽幽的一句總結，驚掉了綠柳的下巴：“小姐，你怎么知道王爺給寡婦挑水的事情？給誰？哪家的？

　　寡婦門前是非多。改天我得給靈蛇說一說，讓他提醒王爺，以后這種事，別親自去，讓靈蛇代勞就行。”

　　林免：“怎么王爺不行，靈蛇去就行？憑什么讓小長蟲倒霉？人家明明還是個未娶親的黃花大小伙。”

　　綠柳被問住了，只能繞回最初的問題：“小姐，你還沒說，王爺是給誰挑的水呢？”

　　“我瞎編的。”看著綠柳追根究底的認真樣子，林免忍不住笑了。

　　綠柳怒了：“好啊，小姐，你就是存心看我笑話。”

　　綠柳想要撓她腰上的癢肉，手都伸出來了，可想到她肚子里有小世子，只能硬生生地把手收回去，尷尬地看向旁處。

　　林免拍了拍肚子：“快，叫姨娘。”

　　綠柳笑了：“小姐，你真好。”

　　林免：“怎么樣，要不要考慮做我兒媳婦？”

　　綠柳：“……”

　　此時的周蕭，正站在露營地。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獵時間。

　　皇帝帶著一大幫子的人，浩浩蕩蕩地去位于京城北面的木蘭圍場狩獵。

　　周蕭作為周靈修最信任的人，當然要伴駕而行。

　　但是林免有孕在身，又害喜得厲害，就算她想去看個熱鬧，周蕭也要考慮她的身子能否經得起這風餐露宿的折騰，更何況林免壓根就不想去。

　　索性，周蕭請命提前去查看情況，檢查布防，并指揮人把住宿用的帳篷扎起來。

　　周靈修和隨行的妃嬪們，不論品階，都是一人一頂帳篷；諸位皇子跟家眷們，一戶兩頂；大臣們提前申報數量，未申報的按一家住一頂算。

　　周蕭看著一頂頂帳篷搭建起來，很有那種重回戰場的感覺。

　　靈蛇比他更興奮。

　　來了這里，他可算是有了狗仗人勢的機會，整日里挺著腰板對著下面的人吆五喝六，碰到動作慢的新兵，還會飛起一腳踹到對方的屁股上。

　　不過這里好些人都曾是仇振理的部下，跟著周蕭一同出生入死過，在戰場上也沒少提溜著靈蛇開玩笑，所以現在也不太把他的命令當回事，罵著他“毛頭小子不知輕重”，哈哈笑著把活都干好了。

　　等到一切準備得差不多了，靈蛇挪到了周蕭跟前，跟他商量能不能把屬于林免的那頂帳篷給他，理由是“同屋趙榮的腳太臭了”。

　　“不行。”周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為什么？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小寶貝了？”靈蛇舔著臉，把從林免那里學來的話用到了他這兒。

　　周蕭只覺得沒眼看，一巴掌擋住他的臉：“給我滾遠點兒。那頂帳篷留給林殊了。”

　　聽說是給周蕭現在的小舅子、未來的妹夫，靈蛇不爭了，反而替他操心起來：“唉，王爺，你說，那個林殊，會娶公主嗎？”

　　“怎么，他不娶，你娶？”周蕭白了他一眼。

　　靈蛇剛想說“我可沒那心和膽”，轉臉對上周蕭的白眼，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哎喲喲！剛剛你對我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周蕭覺得他莫名其妙。

　　“你剛才對我翻白眼了！活久見啊，堂堂穆王爺也會翻白眼。”靈蛇嚷嚷著，恨不能全世界都能聽見。

　　周蕭一把從下巴往上擒住了他的兩腮：“閉嘴！要不我讓你永遠都翻不了白眼。”

　　靈蛇拼命點頭。

　　周蕭松開他，嫌棄地用帕子擦了手，還把帕子隨手丟了。

　　靈蛇跟在他身后，雙手托著接住絹帕，規規矩矩地折好收起來，老實地跟著他走了一會兒，站到了可以俯瞰圍場入口的高坡上。

　　曾幾何時，周蕭喜歡在那里策馬奔騰，去捕獲那些飛禽猛獸，哪怕是弄得一身臟污滿身傷，只要當他提著獵物回來時，在眾人的歡呼喝彩聲中，贏得某人給他的一個微笑，他就覺得值了。

　　只是經歷過戰爭的生死，人世的滄桑，再加上現在有了初為人父的覺悟，周蕭不太愿意再去做那些殺戮的事情。

　　用林免的話說就是，誰知道下輩子會不會變成豬，夠吃的就行。

　　周蕭嘴角上彎的弧度，嚇了靈蛇一跳。他悄悄往后退了幾步，離得周蕭遠了點。

　　偏偏這時候就有喜歡往上湊的，比如錢鷺，比如魯清婉。

　　錢鷺之前在穆王府丟了臉，回去之后找谷王妃大哭了一場。

　　谷王妃便把這次秋獵的事告訴了她，還幫她出主意，讓她跟著京兆府尹錢放提前來了獵場。

　　錢放來，是為了公事。

　　他帶隊巡視京城周邊的治安，核查當地的人口，確保圍獵期間，周圍不會有閑雜人等的出現。

　　錢鷺跟他到了最近的村落口，就拐道上了獵場這邊來，很快，迷了路。

　　好在她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抬頭看到了挺拔傲立的周蕭。

　　她忙不迭地跑了過去，也顧不上當時的形象如何，口里喊著“王爺”，在離靈蛇尚還有兩米遠的地方，跪了。

　　不是她想跪，是她被腳下的石頭絆倒了。

　　靈蛇見到她，嘴巴驚訝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錢小姐，這還沒過年呢，你怎么就磕上了？我……”靈蛇從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到腰上的錦囊，從里面猶豫著捏出一塊碎銀子，“我還沒娶媳婦，所以壓歲錢只能給你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