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把鳥都給燉上了，加了不少土豆跟蘑菇，沒省油鹽，又煎了魚，這兩個硬菜夠一家人吃了。

　　村里人對肉香味兒向來是最敏感的，大伙兒下工走到這邊的人都聞見了，發現是從陳家傳出來的，都驚訝壞了。

　　鄰居的六嬸還拉著胡平蛾問：“你家老二媳婦收工回來啦？帶肉回來的啊？怪香的！”

　　胡平蛾比她還詫異呢，遲疑地說：“沒有啊，好像是我家老三燉肉呢，他今兒個進山說是打著鳥了。小鳥，沒兩口肉，就是味兒還成。不過這孩子也沒做過幾頓飯，我先回去了啊，別把房子點著了。”

　　她說完就加快腳步急匆匆回了家，陳宇杰把桌上的菜指給她看，“都弄好了，你看看，色香味俱全吧。”

　　胡平蛾不放心地在灶房里轉了一圈，表情難掩驚訝，還真是都弄好了，就是有點敗家，嘗過味道，油鹽調料都多放了點，窩窩頭也大了不少，她看著都心疼。

　　不過小兒子難得主動做飯，她話到嘴邊還是沒責怪，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曾雪梅好奇地拉著女兒去廚房盛飯，看見地上一堆鳥毛，鍋里頭那么多鳥，第一反應是：“老三，你又把誰給坑了？這從哪兒打劫的啊？”

　　陳宇杰皺了下眉，這個大嫂一點好的不想，“我自己打的。”

　　胡平蛾臉色一整，就要跟兒媳婦吵起來，被陳宇杰拉住了，“媽，你跟我來，送你一樣禮物。”

　　曾雪梅聽見了，立馬揪住想偷吃的女兒，給女兒使了個眼色，沖他們進去的屋子抬抬下巴。

　　小姑娘陳艷已經六歲了，正是淘氣貪吃的年紀，被她媽擰了幾把才咽了口水不開心的跟上去，在墻角假裝找東西，踮腳從窗戶往屋里瞄，看禮物是什么。

　　系統第一時間告訴了陳宇杰，他沒在意，又不是見不得的東西，他唰一下從身后探手摸出來一束花，常見的山花，花瓣還能當零食吃，酸酸甜甜的。

　　他在山里看見這種花的時候就折了些回來，放在空間沒放凋零，現在拿出來，遞到胡平蛾面前，笑道：“媽，禮物就是這束花，好看又好吃。”

　　胡平蛾慢半拍地伸手接過，揪了朵在嘴巴邊上嘗了，“好看，好吃，又好看又好吃，媽還從來沒收過兒子送的花呢，我兒子真孝順。”

　　曾雪梅對陳宇杰印象極差，聽說這事兒就背后在廚房跟陳宇豪嘀咕，“送花顯擺得他孝順，意思我們不孝順唄，看這無事獻殷勤的樣，肯定又干啥壞事了，要不咋在這討好你媽呢？”

　　陳宇豪聽了就心里來氣，“老太婆眼里只有他一個兒子，說不定棺材本都給他了，看我跟外人仇人似的，我們就是孝敬她好東西也不會得一句好話。”

　　“老三肯定是沒錢了，討好她問錢用呢。”

　　“要不咋說分家呢？現在分家好歹還能分到點破爛，讓他這樣敗家下去，到時候老屋都要抵押出去，你可是長子，主屋是咱們該得的，不能叫他敗我們的東西。”

　　曾雪梅拿著筷子摔摔打打的，看見鳥肉的高興勁兒都沒了，嫌棄道，“這鳥一點肉都沒有，光看見底下土豆了，看廚房垃圾堆里那么多鳥毛，指不定他自己吃過好幾只了。”

　　陳宇杰按著人頭分的鳥，一個人有一只，分完之后鍋里可不是就剩下土豆跟蘑菇了嗎，她在里面翻，肯定翻不出多的鳥來。

　　陳宇豪皺眉道：“行了行了，咱在這說有啥用？爸媽不同意分家，咋鬧騰啊？得讓老二也主動提一提，他就光點頭同意，一句屁話都不放可不行。”

　　曾雪梅嗤笑一聲，“老二最奸猾，據說托他老丈人在鎮上走關系了，以后人家也是光榮的工人階級了，要是他們兩口子成了雙職工，肯定不會下班走幾里路回來睡，說不定就在鎮上安家了，分不分家，對他來說沒意義。”

　　“怎么沒意義，分家了，他們兩口子賺的就是他們兩個人自己的錢，不用上交公中，分家是全家人的大事，必須表態，他要是說不分，那我就找他好好說道說道，讓他媳婦從現在的每月上交兩塊變五塊。”

　　“先吃飯。”看老二都干完一碗進來添飯了，老大端著碗出去了，今天難得有肉，就算肉少一點，嘗嘗肉味也能多下幾口飯。

　　在飯桌上，陳宇杰邊吃邊打商量：“這兩天想了好久，我這樣游手好閑是不行的，打算找點事干，我打算明天去鎮上轉轉，看有沒有啥好門路。”

　　老二陳宇智看他一眼，“老三吶，咱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不能凈想著天上掉餡餅，那鎮上要是有好門路，不花錢走走關系，輪得到你嗎？“

　　他這是怕老丈人說的工作機會被搶了，繼續打壓他，“再說你啥都不會，地里活都干不來，別的精細事情就更不行了，你就別琢磨這些歪門邪道了。”

　　陳宇杰吃著飯，頭也不抬地說道：“我試試再說，再說花錢走關系才是歪門邪道吧，我就是去打聽打聽有沒有門路。”

　　成東升眼看他們這兄弟倆又有火藥味了，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板著臉道：“好好吃飯！”

　　老二被懟了，老大夫妻反而笑的跟偷吃了雞仔的狐貍一樣，明知道陳父是幫老三，要是老二走關系的工作沒被選上，反而老三被選上了那就搞笑了。

　　第二天陳宇杰在鎮上先找了個地方把鳥賣了，這里最好的就是已經可以擺攤了，不用去找黑市，拿到錢之后又去收舊貨的地方，淘到了一套書和幾本習題資料。

　　雖然恢復高考是三四年后的事情了，但是早做準備是沒錯的，現在買這些東西還能便宜不少呢，報紙也要了些回去糊墻。

　　高考取消八年了，這些東西沒人要，論斤賣還不如報紙吃香呢，報紙能拿回去糊墻，這些書可不行，書頁好多都殘缺不全，陳宇杰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套完整的。

　　陳宇杰走到角落，手上的東西就收進了空間，又在供銷社轉了一圈，問各樣東西的物價，被里面人擺臉色不買就別問也不生氣。

　　對比供銷社里面有的東西，他尋思空間里哪些物資是能直接拿出來用，那些得轉手幾道不能讓人發現是自己第一個拿出來的。

　　回去之前，買了一個擦臉擦手的蛤蜊油給了胡平蛾，“媽，我給你買的這個，沒事兒就往臉上手上抹點，保養皮膚養的漂漂亮亮。”

　　“哎呦，我都一個老太婆了，還用這些小姑娘用的東西哦，盡花冤枉錢，你爸都不給我買這個了。”胡平蛾嘴上說著不要買這些，但是心里樂開了花。

　　陳東升在一邊笑罵道：“你個臭小子，跟哪學的？就會哄你媽開心。”

　　陳宇杰笑道：“這還用學嗎？我媽那么疼我，我不哄我媽哄誰？爸你放心，你也疼我，等我弄到好酒也孝敬你。”

　　陳東升就笑，“不缺你那口酒，自家釀的高粱酒都沒喝完呢。”

　　另一邊老大跟老二就分家達成了協議，老二說，“你放心，我晚上就去表態，家里啥我都不要，只要你們不來拖累我跟我媳婦就好。”

　　老大自知沒有老二那么好的丈人家，什么都給他安排上了，就哼了一聲，“你傍上高枝了，以后就飛上枝頭當鳳凰去了，當然嫌棄我們是拖累，現在爸媽還能干的動就嫌棄呢，要是以后動不了，不能光靠我跟老三養吧，你的養老錢可不能少給。”

　　老二就不太開心，“該我們孝敬的，接老人養老的時候，肯定對著你們的標準只會照顧的更好，我又不缺錢孝敬老人。”

　　這話讓陳宇豪臉色難看了許多，“你跳出火坑了當然說得輕松，不缺錢，怎么媽提一句讓你媳婦以后賺的錢都交到公中就不同意，還說給媳婦找工作欠了債，每個月要還十塊錢，啊還的什么債，錢全送你丈人家了吧。”

　　老二媳婦月工資有十七塊，每個月給老丈人家十塊，剩下七塊交兩塊到公中，這是吃飯的錢，剩下五塊捂的嚴嚴實實，一分錢東西沒見往家里帶過，不止胡平蛾有意見，他當老大的也意見很多。

　　“你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分家不分家我都能過的很好，你讓我去提分家的事情可以，打我媳婦工資的主意就想太多了，我自己都撈不到幾塊零用，還是說分家吧，我不分家也能過。”

　　“分，必須分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干兩份活兒，就為了平分一份吃的用的給老三，我閨女可是她親孫女，長子長孫，家里頭的小輩，也沒看她疼一疼。”

　　“這回老三碰破點皮，那就不得了了，一天倆雞蛋，天天飯菜送屋里伺候著，老三也是，說啥聽不得大聲，誰也不許高聲說話。嘖，皇帝老子也沒他金貴。”

　　“我孝敬爸媽也就算了，憑啥搭著好處讓他一個人享受了，爸媽哪里是不同意分家，是想讓我把他結婚養孩子的事情都包圓了才肯分家。”

　　陳宇智等老大抱怨完了，再次表態，“爸媽偏心給老三的東西，在我看來都是爸媽自己的，不是從咱哥倆身上占的便宜，老人沒死這都不算遺產，不屬于咱們，他倆愛咋花咋花，大哥你要是像我這么想，就沒這么多不高興的事了。”

　　“憑啥都是他的？咱倆不是兒子？”

　　陳宇智笑笑，“大哥，你也別太小心眼，你是家里的長子嫡孫，奶奶在世的時候，家里最受寵的就是你，后來老三出生，算命的說他富貴命，奶奶對你們兩個好吧，要說不公平，那會兒我還覺得不公平呢，這事兒上哪說理去？“

　　“你不能占著好處就不張揚，沒占著好處就鬧得人盡皆知吧，說實話分家對我沒影響，我無所謂，但是你和大嫂鬧騰分家，怕是在大隊里名聲要不好，你們自己想清楚就行。”

　　這個老大最在意名聲，不止老三后來捉住了老大的命門，現在的老二也看在眼里呢。

　　“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回去干活了，反正老三也同意分家，分干凈完事，別的你也別多想了。”

　　陳宇智想到老大斤斤計較的性子，又補充了一句，“我說了什么都不要，要是爸媽多分東西給老三，那就把我那份給你，這樣你也不虧了，行吧？”

　　陳宇豪笑著擺手，“這叫啥話？我是為了貪那點東西嗎？我就是說老太太偏心眼子。”

　　老二搖頭，“行，分家后我就去丈人家住，離遠點就眼不見為凈了，暫時就這么著吧，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行，說定了。”陳宇豪聽自己抱怨兩句這個老二就句句懟他，說的好像都是他不對似的，話不投機半句多，老大先扛著鋤頭走了。

　　回家后，陳宇豪跟曾雪梅商量了一下，劃算了家里的東西，覺得分給老二的無非就是一間屋子了，于是兩個人盯上了那間屋子。

　　家里三兄弟，本來是一人一間屋的，他正覺得女兒六歲了，還跟自己一個屋住著有點擠，老二都同意分家后把他那份給自己，那干脆把那間房要過來。

　　他們兩口子說好了，這兩天和胡平蛾說話的時候就難免帶出來一些，透露著想分房子的意思。

　　連他們家陳艷也時不時進出老二的房間，到處摸摸看看，還問二叔陳宇智，“二嬸這些東西不要了吧，家具顏色都舊了。”

　　老二結婚才不到一年呢，這家具也是老丈人提前打的上好的家具，搬到家里不到一年，怎么就顏色舊了，兩個人使用的時候愛惜的很，紅色的漆面都完整無缺。

　　老二聽到這句話氣的火冒三丈，還好是媳婦白天出去上班了，不然非得吵起來不可，這種感覺就好像屋子里所有的東西馬上要變成侄女的了一樣。

　　這還得了，媳婦是鎮上的工人，嘴巴笨拙不會吵架，平時就沒少被大嫂揶揄，“有工作就是不一樣，家里地也沒掃過，衣服也沒洗過，做飯更是只有當新媳婦的那三天進過廚房。”

　　她又不在家里吃飯，難道還要早起給家里人做好飯再出門嗎，因為被大嫂這么說教，所以大嫂進去穿她的衣服，拿她的蛇油膏當臉油抹都只能當不知道。

　　只是后來新衣服就不買了，好的衣服放在娘家偶爾穿一穿，擦手的蛇油膏，摸臉的蛤蜊油這些東西就漸漸不用了。

　　媳婦跟自己訴苦，要不搬出去住吧，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什么東西都守不住，而自己一讓再讓，怎么反而助長了大嫂一家的氣焰，讓她們越來越囂張了呢。

　　老二氣的話都說不出來，正好這話也被胡平蛾聽見了，就被她揪著耳朵把孫女陳艷罵了一頓，“會不會說話，你這么跟二叔說話的呢，這么好的家具就不要了。”

　　陳艷一臉不服氣，“奶奶，這是二叔自己說的，分家后家里東西不要了，我媽說了屋子讓我住，里面家具東西都留給我。”

　　胡平蛾就看向被她忽視了許多的陳宇智，“老二，你也同意分家？”

　　陳宇智點頭，胡平蛾想打消他的念頭，“你現在孩子都沒有一個，只看到分家的好，等到帶孩子手忙腳亂的時候就知道分家的難處了。”

　　陳宇智就說，“我丈人跟丈母娘身體好。”

　　這意思以后有孩子了，不會讓爺爺奶奶帶，反而叫外公外婆去帶，這怎么能接受呢，自己又沒死，自己的孫子孫女，叫外人帶，她不同意。

　　陳宇智，“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反正分了家之后我搬出去住。”

　　“這是什么意思，你要當上門女婿啊你，老陳，你快來看你生的好兒子，要給別人當兒子去了。”

　　胡平蛾還不知道老二馬上要成為工人了，他不跟家里人說這些事的，糧食關系轉移的事也是自己一個人去找大隊長辦的。

　　“沒有，只是我馬上就是鎮上的工人了，往后下班回家來回路遠，不如跟媳婦干脆住丈人家，放假也好，逢年過節也好，還是會回來的。”

　　陳宇智不想刺激她，雖然他覺得給丈人當上門女婿沒什么不好的，他家只有一個女兒，不會像在村里幾個兒子會為了一點東西打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