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孟活做完數據分析圖，看了眼時間，選擇前往下城大新商場。

　　葉澤苦兮兮和他說了半天，也沒有得到退出的結果，反而越陷越深，得到必須陸佳曼必須同去的指令。

　　兩人吃了晚餐，乘坐天空輕軌到達賽云臺站，走入巷子里。

　　夜晚的下城，并不比白日熱鬧，剛剛下過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周圍一片漆黑，根本沒有正常夜晚亮起的萬家燈火。

　　唯一亮起的，只剩遠處高樓大廈的霓虹燈，照亮了淌水的小巷。

　　“小心點。”

　　葉澤全副武裝，戴上偵察眼鏡，穿好防彈背心，手隨時放在左輪手槍上，甚至多帶了很多子彈。

　　孟活本來也打算這么做，后來Lucky給他開了個自動掃描功能，可以檢測周身十米內出現的任何東西，不限于活物或是死物。

　　他覺得足夠自己反應，就沒有過于裝扮，只是象征性帶著槍來了。

　　至于真出事了……

　　還有EHS-007可以瞬發，Lucky與他同心，速度可比槍快多了。

　　孟活像當地人一樣，隨意穿了件衛衣，漫步在雨后的小巷，欣賞著水光倒映的霓虹燈牌。

　　一路上，他們先后碰到了幾起事件，也見到十三區的機動維護隊維護秩序。

　　好在事情沒有牽扯到兩人，他們順利走到了大新商城。

　　熟悉的強制性觀看廣告映入眼簾，孟活用出了“醉夢”技能保護視線，看了眼身邊因為五倍視力深受其害的葉澤，把他也納入技能使用范圍中。

　　團團白霧在眼前升起，屏蔽了無用的廣告，四周都變得白茫茫的，只剩下逛街的人群，工作的員工與身邊的人。

　　“這就是造夢者的能力？”

　　葉澤暈乎乎的，上次的任務是蕭暮雨與孟活一起完成的，所以他第一次見到這種能力。

　　“嗯，”孟活看了看像喝了假酒的葉澤，無奈的搖了搖頭，“無效消息我幫你屏蔽了，你負責觀察那些員工，我上次來的時候，發現他們不太對勁。”

　　“沒問題。”

　　這下，葉澤知道他為什么找自己了，兩人的能力一結合，工作的確很高效。

　　如果他單獨來，或是和其他人一起來，光是不斷跳動的廣告，就足以分走大半的專注力了。

　　他的意念涌動，移動目光到還在工作的員工身上，從頭到腳進行一番掃描。

　　很快，葉澤皺起了眉頭:“他們好像很疲憊，走路有氣無力的樣子。”

　　“是啊，”孟活把當時的分析圖打開，“這是我幾天前的數據分析，你看看。”

　　葉澤大概翻動一下，曲線走勢有較大的落差，代表大新商城的員工意念力上下起伏不定，是典型的意念混亂數據圖。

　　“什么原因？”

　　“目前沒找到具體原因。”

　　聽到孟活的話，葉澤皺了皺眉，五倍視力告訴他，這些員工身體狀態已經瀕臨崩潰，隨時可能倒下。

　　可現實是，他們堅持了一天又一天，甚至眼里全是興奮的色彩，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察覺到不對勁，葉澤把自己觀察到的情況，完整告訴了孟活，卻見到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

　　孟活趕緊收了笑容，他的確是有一絲興奮，葉澤的觀察，證實那天觀察沒有問題。

　　只要再次探查到員工的異常意念波動，他就可以用這份證詞，去贏得陸佳曼和蕭暮雨的信任，以第九司的力量推動整件事。

　　“未來世界不會給我出莫名奇妙的任務，上次搞出了EHS-007，這次又會是什么？員工過度亢奮的原因在哪？”

　　他沉下心思考，為了做數據分析圖，兩人坐在商場的休息椅上，等待半小時再次檢測，確認結果。

　　“要嗎？”

　　等待實在無聊，又覺得商場吵鬧，正當他開始犯困時，葉澤遞了個耳塞過來。

　　孟活感激的笑了笑，要不是為了任務，他幾乎不逛商場。

　　只是下一秒，戴上耳塞的他愣住了，里面傳來一個甜甜的少女音，正在唱——

　　“baby，you you you yeah yeah……”

　　“怎么樣，我們十三區的少女樂隊臉紅的思念期是不是很甜？”葉澤很熱情向他介紹。【注】

　　孟活:“………”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不只是葉澤一個183的大老爺們喜歡聽甜歌很奇葩，更重要的是——

　　許七七也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露出幾分少女的羞澀。

　　“的確很甜。”

　　他翻了個白眼，替Lucky回答這個答案。

　　“是吧，我聽說下個月臉紅的思念期要來天翔大廈這邊做活動，我們也去看看？”

　　孟活沉默，他剛想拒絕，就看見許七七對他露出祈求的小表情。

　　“……好。”

　　“那說好了，”葉澤不知道內情，一副不愧是我兄弟的樣子攬住他的肩膀，“沒想到，我們兩英雄所見略同，都喜歡臉紅的思念期。”

　　呃……

　　我說，你和我的危險物所見略同，你信嗎？

　　孟活很無奈，作為夾心餅干，他放棄聽音樂，不斷低頭看時間，終于挨邊過了半小時。

　　葉澤停止放音樂，進入工作狀態，提前用意念感應了測試儀，與碧昂卡做好溝通。

　　“現在是十三區時間晚上九點，夜之心大新商城歡迎您光臨，本店一樓提供大廠女裝，二樓最新時尚男裝……”

　　報時聲準點響起，半小時已過，葉澤忙不迭接入信號，開始測試眼前這家男裝店員工的意念力數據。

　　而孟活緊咬舌尖驅趕睡意，讓自己保持清醒，目光四處望了望，看到了一面虛擬屏。

　　上面除了無聊的廣告詞外，還有大新商場的營業時間——

　　 0:00-24:00。

　　“007？”

　　莫名的，孟活想起了游戲外的世界里，大家對工作時間的悲哀調侃，作為一名996，他內心極度排斥007。

　　“Lucky！”

　　“在呢！”

　　“大新商場有發布招聘消息嗎？”

　　“有，已在三五網站，獵把網站等十多個招聘網站上發布招聘消息。”

　　十多個虛擬屏彈出，上面全是不同網站的招聘信息，根據職位不同，要求學歷也不同。

　　但是，無一例外，大新商城只要三十歲以下，身體健康，五官端正的員工，并且要求能適應長期夜班。

　　“工作時間呢？”

　　把幾個網站全看了一遍，孟活發現沒有寫工作時間，更沒有寫上五休二，或是上六休一之類。

　　“沒有！”許七七搖了搖頭，“我找遍全網，沒有任何一個網站，標注每天的工作時間，或是每周的休息日。”

　　“怎么可能？”

　　孟活震驚，在他的印象中，就算再苛刻的單位，也會寫個彈性工作時間來忽悠小萌新。

　　當然，這種彈的是下班時間。

　　上班時間推遲，那是不可能的，永遠也不可能。

　　可這個世界，連面子活都省了嗎？

　　“你在看什么？”

　　聽到驚嘆，葉澤也抬起頭，看向他面前的虛擬屏。

　　“大新商城的招聘信息？這個有什么好看的，現在是意念時代，很多活都用意念驅使機械手臂去干，相比之下，人工真的便宜太多了。”

　　“你直接進第九司可能不知道，現在的人們與機械手臂搶飯碗，很多企業為了節約成本，都不會再用人工，人們只有把自己的價值壓得比機械低，工作時間比機械長，才有人愿意用。”

　　“尤其是下城，已經變成大型絞肉機，人們活一天是一天，為了有口飯吃，干什么都有。”

　　孟活聽得一陣悲哀，這個世界已經離他最初看到的美好幻境越來越遠，他嘆了口氣，岔開話題問道——

　　“你測的數據怎么樣？”

　　“與你相同，甚至出現了小幅上漲。”

　　“好，”孟活點了點頭，“那今天的工作就這樣？我們先回去把數據報給陸姐？”

　　沉重感浮現在心頭，讓他感到一陣不適。

　　“也好，”葉澤見多了，也麻木了，“今天加班這么久，正好明天找曼姐申請加班費。”

　　“走吧。”

　　“孟活，你別說，我們第九司待遇很不錯的，每次加班都有加班費，年末還可以報銷各種費……”

　　“有人暈倒了！”

　　遠處，逛街女孩的驚呼聲打斷了葉澤的話，兩人一驚，同時回過頭去。

　　只見男裝店隔壁賣領帶的員工，突然一聲不吭向前倒去，發出“砰”一聲響。

　　“999號玩家請注意，關鍵人物已出場，請盡快從他身上找出原因與線索。”

　　“關鍵人物？”

　　聽到好久沒聽到的游戲音，孟活也顧不上理它了，馬上與Lucky溝通，確認昏倒人員的意念力值。

　　“已測，確定此人意念力達到兩百以上，晉為青銅級意念混亂事件。”

　　“葉澤，我們怕是沒法等陸姐和蕭暮雨確認數據再展開調查了，得先開始了。”

　　“嗯，我已經把分析圖加急發過去了，曼姐會在一分鐘內收到，做出處理。”

　　兩人當即亮明了身份，在“神秘第九司”的威懾下，他們順利接觸到昏倒員工，把人帶到空房間里。

　　面對其他員工不安的眼神，葉澤向他們擺了擺手——

　　“既然我們剛好遇上了，肯定會好好管這件事。”

　　“好，麻煩兩位，王曉峰昏倒的事，別提到我們，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幾個人沙啞著嗓子，一副很不想沾染是非的模樣，恨不得馬上拔腿離開。

　　“行了，我知道了。”

　　看著葉澤讓他們回去上班，孟活有些奇怪，他總感覺這些人知道內情，卻不愿意多說一句。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我來吧……”

　　他是造夢者，用“癡夢”技能可以探尋昏迷者的記憶，查找意念混亂的真相……

　　注:臉紅的思念期，現實中組合名為臉紅的思春期，為2016年出道的雙人樂隊，文中歌曲《You(=I)》收錄在出道首張專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