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寧跪在地上，拱手抬眸：“陛下，長寧之志不在于此，且長寧不善兵法謀略，就是汐汐都比我懂得多。這個位子，給汐汐都比給我合適。”
他沒感覺到楚帝的情緒，又接著說：“長寧只愿將飽覽的大好河山匯成筆墨，陛下賜我翰林編修之位便可。”
雖然早知道這臭小子這么說，楚帝還是被他氣著了，指著他道：“你要不去做馬夫吧！”
“長寧只鐘意翰林編修之位。”楚長寧跪的筆直，說的直白。
“你堂堂一個王府世子去做翰林？這說出去旁人豈不是覺得朕要逼著云王府造反？”
他一個王府的繼承人去當一個寒門都未必瞧得上的翰林？
言官彈劾朕的折子豈不是要堆滿御書房了？
楚長寧重重一拜：“臣不敢。”
他真的只是想要一個翰林的位子而已。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楚帝冷哼一聲：“這翰林的位子你是別想了，朕還不想下一任云王是個修典之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楚長寧還跪在這兒不肯起來。
“出去吧！”楚帝擺手。
楚長寧抬眸：“陛下若真的看重云王府就不該讓那樣一個人成為汐汐的夫婿。”
楚帝霍然抬頭，清晰地看清楚楚長寧眼眸的冷意，他這下是明白了，入府久不進宮也好，翰林之位也好，都是來抱不平的。
這兩個不省心的東西，一個三年前闖殿嫁人，一個三年后跪殿指責，真真是隨了天云那個臭脾氣。
一句冤枉不知當不當講。
“那是那丫頭自己求的。”
楚長寧固執道：“陛下可以不答應。”
楚帝無語：“朕要是不答應了，那毒酒就是楚千汐喝下去了。”
自己妹妹自己不知道，跑到這兒來為難誰呢？
“給朕滾出去。”和楚千汐那丫頭一樣討厭。
楚長寧面色有所松動，又道：“可慕朝這些年不受官不封位，汐汐為這個人受了三年多的嘲笑，年關不遠，四年了。陛下，長寧不要這個云麾將軍，陛下給慕朝一個官職吧!”
回應他的是楚帝干脆利落的一個茶杯。
楚帝蹭的一下子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楚長寧：“想得美。”
“陛下~”李公公疾步走進來：“大理寺卿吳垣吳大人有事要報。”
楚長寧與楚帝對視一眼，楚帝擺手：“滾！”
“慕朝的位子......”
“滾！”
楚長寧撇了撇嘴，朝著楚帝行禮，轉身走了出去。
吳垣朝他行了一禮，兩人錯身而過。
想不到，慕朝找的人是吳垣。
沒有耽擱，楚長寧故作臉色陰沉，被陛下訓斥一番的樣子回了云王府。
下一刻就已經出現在了辰陽郡主府，
屋檐一陣輕響，楚長寧站在兩人中間劃開他二人的柔情蜜意，道：“你讓我說的那番話除了給你謀官位與我的翰林之位有什么關系？”
他一度懷疑，這小子只想著自己謀位了。
慕朝道：“兄長能為了妹妹與陛下頂撞，只會讓陛下覺得下一任王世子太感情用事，云麾將軍不只是將才，更是帥才。陛下會認為兄長難當大任。”
“可這還不夠。”
陛下能被這種小把戲蒙騙，就不是當初那個一舉奪位的勝利者了。
“肯定不夠。”慕朝笑了：“兄長就算是假的難擔大任，可對翰林之職勢在必得這是真的。陛下也清楚，所以就算是強拉著你做這云麾將軍，只會適得其反。陛下失了臂膀，可從內心深處來說會更放心一些。”
所以，無論對云王府多信任，帝王謀術浸潤多年，也會往這么方面猜想。
慕朝眼眸低沉，想到此處鉆緊了雙手。
帝王之術注定會侵染人，無論這個人是好是壞。
“歪理。”楚長寧冷嗤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理由。
接下來就看那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會說些什么了？
慕朝究竟能不能拿到刑部的位子，還是很令他好奇。
宣政殿內，吳垣將奏報呈了上去，看著眼前神色飄忽不定的帝王，立在殿內：“這幾項是臣在梳理大理寺歷年案子時找出來的漏洞。王冉接替大理寺卿不過三年，可任大理寺少卿已有多年，這些案情記錄看似尋常，卻十分古怪。”
他整理了下思緒：“就拿近期的案子來說吧，貪污瀆職的官員沒有一聲申辯就已經處斬，而那些銀子足夠養活一支軍隊。玄甲軍日常開銷，臣找嚴大人核實了一下，幾乎與上面的銀數相近。臣覺得還是得上報陛下。”
楚帝看著眼前的卷宗，每一筆走向都十分詳盡，就好像王冉在眼前看著他們一樣，這些銀錢流向了不同的地方，秦樓楚館，教坊樂司，錢糧布匹，甚至軍隊都被這幾個官員染指。可底下吳垣貼心的付了總賬，數量驚人，只是因為每一筆分散著不大，又記得極其零散，才被人忽略掉。
吳垣是個細心的人，這一點從他近日來寫的條陳奏疏就能知道，可是，他為何會翻找前些時候的案子。
楚帝又翻了翻，三年來了貪污不少都留到了黑市里。
這些并沒有記在大理寺的案宗里，而是蓋著刑部的章子，泛黃破碎，顯然是他還是刑部主事的時候就開始經手了。
翻到最后，是戰馬糧草的走向。三年前開始查的。
這個敏銳的時間。
楚帝手不動神色地握緊書案：“這些事情你一個刑部主司怎么會開始查？”
“刑部有復核審查的之責，這些案宗由大理寺轉交移送刑部，繁瑣零碎，都是由下官和幾位主司一直處理。”吳垣面上并無心虛和忐忑，板正著臉答得自然。
是嗎？
楚帝心中存疑：“刑部尚書看來能力還不如你這個小小主司。”
“臣不敢。”
朕沒有夸你。
楚帝心中嘲諷，一筆筆看下去；這些貪污之人若是集中在一處便是暗自養兵，而養兵為了什么，不用他多說。
這些孩子們，不像是有這個心思的。
“這件事情接著查下去，不要驚動任何人。”
吳垣面露難色：“可臣并不通軍隊之事，而且這些案件早已移交刑部也不該由臣查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