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結拜
“大屎哥,你的東方話,說的真純粹,我都聽懂了。”
大鬼笑臉恭維完,臉色一正:
“大屎哥,我們哥幾個都是江湖上的豪俠,為人做事坦坦蕩蕩。”
武植趴在窗外,差點沒被這話氣歪了鼻子。
心道:“你們四個晝伏夜出,穿著夜行衣,帶著一把擼的面罩,這也叫坦坦蕩蕩?是不是糊弄老外呢。”
大鬼接著說道:
“挑開天窗說亮話,我今兒就明說了,我們哥們四個,從今日起拜你為大哥,從今往后,陽谷再無瓦礫四鬼,以后就是瓦礫五鬼,大屎哥,我讓出大鬼的位置,你就是大鬼。”
史泰熊一皺眉目:
“大鬼,碗里鬼,這名字是真基霸難聽。”
四鬼興奮,也顧不得史泰熊是否同意。
立刻找來一個脫瓷大碗,捧了一捧灰土,立了三根焦炭棒,點燃了。
“來哥幾個,一同拜了。”
大鬼打樣,往瓷碗前面一跪:
“我們五人結為異姓金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瓦礫四鬼挨個磕了頭,只差史泰熊了。
“來吧,大屎哥。”
四人拉住史泰熊的四肢。
按住他的脖頸向著大碗磕頭,
史泰熊翻白眼道:“干什么?”
“大屎哥,磕頭拜把子啊。”
“磕頭?”
四鬼沒有察覺史泰熊的不滿。
“是啊,磕了這個頭,以后你就是瓦礫五鬼的老大,我們為你馬頭是瞻。”
“法克,讓老子磕頭,老子是西洋人,就是那趙官人,也不敢讓老子磕頭。”
史泰熊怒火爆發,一抬腳踢飛了眼前的瓷碗。
隨手一扠,把身邊的二鬼推倒在地。
“砰。”
二鬼的腦瓜撞到床沿上,發出一聲脆響。
疼痛,讓他頓時間惱羞成怒:
“死西洋的鬼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們哥幾個,不弄死你的。”
“弄死他……”
五個人咋咋呼呼的又打在一處。
武植在外面禁不住點點頭。
“雖然這兩方面都不是好東西。”
“但是好在都還有點骨氣。”
“至少不像西門慶,那樣委曲求全,欺軟怕硬。”
“打吧,打吧。”
“我先歇一會,攢攢勁。”
“一會時機到了,必然得出場。”
武植一拉鄆哥,悄悄的繞到房子的東墻根。
那里放置一個輪轂破壞的馬車,被人用石頭把車轅支了起來,上面鋪了些干野草和麥子秸稈,平時也是供這些小販躺在上面曬太陽的。
“歇一會。”
“武大哥,咱們快跑吧。”
“跑啥,在這聽熱鬧不是挺好的么。”
“一會,那大熊瞎子出來,弄死咱們兩個。”
“不怕,看看他們打的這么歡,沒時間對付咱們。”
“我害怕……”
鄆哥不由自主的在板車抖了起來。
“別抖啊,怕甚。”
轉念一想:
“孩子小,沒見過這么多打打殺殺的場面,能不害怕么?”
武植把手搭在鄆哥的肩膀上。
想象著,把能量輸給他。
果然,鄆哥鎮定了許多。
兩個人靜靜的傾聽著屋子里面的打斗。
隔一會偃旗息鼓。
隔一會又喊殺聲大作。
想來,雙方能夠如此的膠著,只能說明實力無限的接近。
武植枕著手臂,仰望著星空。
“來到水滸世界也有一兩個月了。”
“自己成為一個一米二八的矮漢子。”
“面對的是錢大勢大的西門大官人。”
“還有他背后的衙門。”
“還有山上修煉的瓦礫四鬼。”
“還有西洋神廚史泰熊。”
“而他們的背后,還有什么?”
“真想,一路打下去。”
“但是,打完了西門慶,打完了瓦礫四鬼,打完了史泰熊,后面呢……”
“自己一個孤孤單單的人,怎么能對抗所有。”
“亂世之中,勢弱者,哪有一點話語權。”
但是武植也不想加入方臘,更不想加入宋江的水泊梁山。
“誒,或許,只能靠自己了。”
“幸好還有九霄聊天群。”
“有一些神仙,或明或暗,或有意,或無意的在幫助自己。”
“否則也不會有小凰,也不會有南木柯柯。”
“不會有韓湘子的嗩吶,不會有金圣宮娘娘的新霞裳,也不會有齊天大圣的猴毛。”
想到這武植心中重新的自信起來。
“哪怕就我一個人,也要力挽狂瀾。”
“哪怕全世界都站在我的對立面,我也要堅持正義。”
武植攥緊了拳頭,緩緩的揮動,心中更加堅定。
就在這個時候。
房子附近又有腳步聲響。
聽著是一隊人,步伐整齊。
這隊人離房屋還有個幾十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你去看看,里面現在什么情況。”
“是,大人。”
這次他們在明,武植在暗處,觀察的非常清楚。
只見賣羊雜的悄悄的躡足潛蹤來到窗沿下面,向里面觀看了一會,然后又快步如飛的回去。
武植趕緊豎起耳朵來聽。
“大人,武大郎那廝現在正在里面哀嚎呢。”
“西洋的廚子怎么樣了?”
“洋大人也報了仇,估計現在很滿意。”
“好,讓他買咱們個面子。”
“來,伙計們,點燈。”
“咔噠。”
“咔噠。”
火石撞擊,十幾盞燈籠一起亮起來。
“大人,等等哦。”
這時候從另一條小路來了另一伙人。
武植心想:“今晚還挺熱鬧的啊,注定是一個不眠夜晚。”
來人也認識,武植看到了頓時一嘚瑟。
現在他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只要一看到王婆,就想到陽元不保。
身體自然有了抗拒。
不但渾身發冷,而且弟弟害羞。
非常自覺的縮陽入腹。
“你想找,都找不到。”
武植心想:“大概這就是高手才能有的應激反應吧。”
王婆身后,是武植同屋住的小販們。
“哎呦,這不是王婆么?”
“知縣大人,你可得給小民做主啊,民女把房子租給他們,讓他們破壞成這個樣子。”
“是么?是誰破壞的啊?”
賣羊雜的搶著說道:“知縣大人,是武大郎啊,今天小民還看見他拖回來一個高大的西洋人,在屋子暴打西洋人,還砸爛了家具和床鋪。”
王婆道:“胡說,武大郎有矮又笨,怎么能暴打西洋人。”
武植心想:“王婆這是幫我說話呢么?”
賣羊雜的說道:“你看,這又不是我胡說,我們幾個都親眼看到的,是不是啊?喂豬的。”
喂豬嚅囁道:“嗯。”
“大碗茶,你也看到了吧。”
“啊,看到了。”
“賣冬棗的,你也看到了,對吧?”
“我,那個沒看清,好像是…”
“好,既然你們都親眼所見,是武大郎在鬧事,本官現在就給他就地正法。”
武植這才看明白:
“原來這一隊是知縣領著衙役,來抓打架斗毆。”
“而那一隊是王婆領著小販子,索取賠償的。”
“能把知縣親自調過來,看來這背后有背景啊。”
“西門大官人的棋子,還真是夠多,也夠強。”
“不夠也好,倒是讓他們看看,我武植也不是那么好踩死的螞蚱。”
……
“弟兄們,隨我來。”
知縣雄赳赳的帶路,領著人沖進了屋子。
武植一想,干脆,我也進屋湊個熱鬧吧。
翹著腳,擠在人群后面,竟然也沒被發現。
衙門的燈盞大,燈油又足又純,燈籠像是小月亮一樣,照得屋中絲毫畢現。
知縣頓時一皺眉。
“這成何體統。”
“大庭廣眾之下,搞的什么事情?”
“把他們全都給弄起來。”
武植再翹翹腳,才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誒,真是沒眼看。”
“這是什么造型啊。”
史泰熊仰面朝天,呈現一個大字型。
而在他的四肢上,分別墜著一個黑衣人。
瓦礫四鬼,像是小猴抱樹的姿勢,一動不動。
武植向外看看月亮。
月亮也是東升西落,看看現在也快天亮了。
“這是整整的打一晚上啊。”
“戰斗力著實彪悍。”
“性格也真是暴躁。”
“就這樣,雙方都不服氣。”
衙役們用水叫醒五個人。
知縣一直都冷著臉看著。
“哪一個是武大郎。”
幾個人還不算清醒,乍一看這么多人有點懵。
史泰熊坐在地上,揉揉眼睛道:“你們是誰呀?”
知縣認識史泰熊,趕緊幾步趕過來:“約翰先生,讓你受苦了。”
史泰熊見過知縣,但是他現在有點迷糊,加上有臉盲癥。
“法克,你誰啊?”
眾衙役道:“大膽,這是本縣知縣大人,草民竟敢如此不敬。”
“退下。”
知縣喝退衙役。
雙手把史泰熊從地上扶起。
他仰望著兩米多高的史泰熊,語氣溫和的問道:
“約翰先生,我是本縣的知縣,我來了,定會為你主持正義。”
隨即轉身沖著瓦礫四鬼道:
“你們這些大膽的刁民。”
“誰打的約翰先生。”
“趕緊給我滾出來。”
其實他也看出來了,這四個瘦小的黑衣人,顯然被打的更慘。
“約翰先生,跨大海而來,給我們帶來西洋的蛋糕和文化氣息。”
“你們這些人,吃著縣里面的,喝著縣里面的,不老老實實的勞作,不懂得待客之道,留著你們還有什么用。”
“你們誰是武大郎,給我站出來。”
“你們四個,把面罩給我除下來。”
眾衙役紛紛上前,要來扒開四鬼的面罩。
“且慢。”
大鬼,立掌制止,隨即緩緩站起身來道:
“你是陽谷知縣吧?”
知縣眉頭一皺,心說你是誰啊。
說話間大鬼已經走到近前,從懷里掏出一個翡翠腰牌,在知縣的面前一晃,隨即就揣回腰中。
知縣楞了幾秒鐘。
忽然如同恍然大悟。
“四位大人,大駕光臨鄙縣,請恕小官有失遠迎。”
大鬼一擺手。
武植一看:“得,這也是體制內的,人家都是一家人。”
知縣沖著瓦礫四鬼和史泰熊,拱了拱手。
“今夜各位賞臉,來到鄙縣,使本縣蓬蓽生輝,本官無以為報,僅以一頓簡陋夜宴,并備下了幾份薄禮,來招待大駕,萬務賞光,萬務賞光。”
“衙役和觀察,把幾位大人,請回我府上。”
眾人來架四鬼和史泰熊。
雙方對視了一眼,也知道對方都是難啃的骨頭,巴不得知縣給了一個臺階。
王婆道:“知縣大人,我的家什,都被他們打碎,怎么賠償我。”
知縣雙眼一瞪道:“誰打壞了你的家什,這里發生了打斗了么?”
手下觀察和衙役都是明白人。
立刻回道:“沒有。”
知縣道:“對嘛,朗朗乾坤,民風和氣,哪曾打過一架,倒是你這屋子里太亂,自己好好收拾吧。”
……
“沒打架啊?”
“我還以為打架了呢。”
“嚇得我跑了很遠,不敢回來。”
“哎呀,咋這么多人呢。”
眾人聞聽,側目觀看。
這不就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武大郎么?
賣羊雜的耍個心機,大聲呼道:
“武大郎你回來了。”
想讓眾人知道這就是武大郎。
武植心道:
“這面都要撤退了。”
“你小子還出賣我一下子。”
“一會不好收場,我看你怎么辦。”
史泰熊和瓦礫四鬼都見過武大郎本人,只是不知道他就是武大郎,聽賣羊雜的這么一說,也是立刻恍然大悟。
知縣一看瓦礫四鬼和史泰熊的眼神,頓時感覺心里苦:
“你們打架斗毆我不管,殺人放火我睜一眼閉一眼,但是能不能在我不在場的時候再干啊。”
“這要是傳出去,名聲不好。”
知縣上下打量了武植半天,心里也納悶:
“這人除了長的丑點,個子矮了點,也沒看出來哪塊像壞人的樣,反倒是有點憨厚。”
“怎么能得罪了這幾位大爺呢。”
“你就是武大郎啊?”
武植點點頭:“是啊。”
“方才你去哪里了?”
“剛剛聽到有人打架,所以躲在外面,不敢回來。”
知縣大怒:“大膽刁民,黑燈瞎火,你不在屋中待著,到外面躲著,這分明是剪徑的行徑。”
“冤枉啊,知縣大人。”
“給我拿回去,過堂。”
“冤枉,大人,我沒犯一點錯誤,怎么咬押我去過堂啊?”
“廢話,我是知縣,你是刁民,你只要咳嗽一聲,便是罪過。”
“啊,這……天理呢?”
知縣道:“我量你是初犯,本應打你五十大板,先寄存在我這里,等本官公務不忙,再宣你報案。”
說罷連連像武植使用眼神。
武植明白,這是知縣打武植的臉,給史泰熊和瓦礫四鬼臺階下。
“誒。”
“亂世,道理都掌握在強者手中,自古民不與官斗。”
“罷了。”
武植退后一步。
知縣久經官場,自有一套理論:
“強者就給他三分薄面。”
“弱者就壓他五寸氣勢。”
他一向津津樂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自詡伸展正義,愛護百姓。
此番,他自覺辦得甚是妥當,必受幾位大人的夸獎和賞識。
于是轉過身,面含微笑向史泰熊和瓦礫四鬼抱拳:
“五位大人,對下官的處理方式,可否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