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筆賬
菊香努力的縮小自己的身體,擠在木筐里,身上還蓋著稻草,天冷的都讓她顧不上什么形象了。
日出的霞光帶著寒露破了黑幕,她伸頭看清地上的泥坑里都是薄薄的冰塊。
孫俊山穩(wěn)穩(wěn)的把牛車趕到杏林堂邊上停好,他跳下車在地上使勁的跳了跳,直到有點(diǎn)知覺了,才進(jìn)鋪?zhàn)永镎谊惔蠓颉?p> 菊香坐在草堆里向里面看了半天,見陳大夫跟小伙計說著什么,沒多一會孫俊山跟小伙計都向外走來。
“陳大夫讓小二哥帶我們?nèi)ニ湍咎浚佔(zhàn)永镉胁∪怂卟婚_,”孫俊山過來解釋到。
“謝謝小二哥,”菊香聽了趕忙對著藥童小二道謝。
“沒事沒事!師傅吩咐的就是大事,”說完他也不嫌臟,坐進(jìn)牛車草堆里指路。
在藥童的指引下,孫俊山把牛車趕到一家沒有牌匾的府宅后門,藥童跳下車上前拍門。
連續(xù)拍了好幾下后門打開了,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滿臉的絡(luò)腮。
“洪大爺,我?guī)煾捣愿牢翌I(lǐng)人送木炭來了,”藥童笑嘻嘻的對開門的人解釋。
“是鋤藥呀!正等著你們的木炭呢!昨天我們大爺帶回來的兩塊炭,我們老夫人一用就愛上了,這不一早就吩咐我在后門口等著你師傅來。”
“那真是不巧了!師傅本來親自來的,不想剛出門,鋪?zhàn)尤チ艘粋€嚴(yán)重的病人,還非的我?guī)煾涤H自看不可,這就吩咐我領(lǐng)著來送了。”
“你是你師傅的徒弟,你領(lǐng)來也是一樣的。”
藥童跟那個開門的人來回說了一會話,然后打開大門,讓孫俊山把牛車趕進(jìn)后廚的院子卸筐。
孫俊山進(jìn)院子停好牛車拴住,掀開稻草抱下一筐木炭來到洪大爺跟前給他查看品質(zhì)。
洪大爺也不矯情,手伸進(jìn)筐里從底下?lián)瞥鰞蓧K看看,“你師傅是個仔細(xì)人,他推薦的準(zhǔn)沒錯!”
“來兩個人把車上的炭卸去炭房里,倒的時候手腳都輕便些,這是大爺孝敬給老夫人用的,”吩咐完小廝,轉(zhuǎn)頭帶著孫俊山去結(jié)賬。
藥童走了過來笑咪咪的說到:“我?guī)煾到o你們介紹的人家都是現(xiàn)結(jié)帳的,一般大戶人家用炭火都是年底結(jié)賬,就這你都不一定能插進(jìn)去,他們管事都是有固定的采買家。”
“謝謝小二哥的解惑,”菊香拿出一個半新的荷包給藥童,看電視上都這么給的,她依葫蘆畫瓢的學(xué)了。
“這個我不收了,昨天你給了我?guī)煾狄话帲艺戳斯獾模彼幫χ芙^了。
“小二哥,這是我當(dāng)家的請你吃早飯的,也不多你別嫌棄,說完硬是塞給了他。”
還沒等藥童在說話,洪大爺領(lǐng)著孫俊山走過來。
“記得年底前再給送三車來。”
“好的洪大爺,我約么下個月中旬送,你看耽誤嗎?”
“不耽誤,主要是我們老夫人日夜用,偶爾大爺還會送點(diǎn)人情用。”
“好的,到時候我會準(zhǔn)時送到。”
洪大爺送藥童跟他們出來,牛車上剩下的都是空木筐了。
“炭送完了我得回去了,明早你們拉來木炭直接送去鎮(zhèn)北街“沈府”我?guī)煾刀几麄冋f好了。”
“謝謝小二哥了,我送你回去吧!”孫俊山趕緊讓藥童上牛車。
“不用了走幾步路的事,”藥童擺擺手轉(zhuǎn)身走了。
孫俊山把牛車趕去一個空曠的地方,神秘的把背筐給菊香看,“有一百兩呢!”
“有錢了我們?nèi)ベI點(diǎn)糧食吧菊香?”孫俊山小心翼翼的征求她的意見。
“嗯,糧食要買,再給你做一身棉衣,我們一個鋪?zhàn)右粋€鋪?zhàn)尤ゲ少I咋樣?”
“好,”孫俊山笑咪了眼點(diǎn)頭。
趕著牛車順著路打算先去布鋪?zhàn)樱幌肟匆娨患移や佔(zhàn)娱T口掛滿了皮子,菊香看的目不轉(zhuǎn)睛的。
“菊香我們進(jìn)去看看?”孫俊山看到菊香的目光,主動把牛車停下拴好,兩人進(jìn)了鋪?zhàn)永铩?p> 菊香抬眼看鋪?zhàn)永飹鞚M了油光水滑的皮子,她面前案板上攤了一塊米白的,在最上面的開頭往下四寸的地方破了巴掌大一塊。
“小娘子看中了哪一塊皮子?”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笑咪咪的問菊香。
菊香伸手摸著手下的皮子,順滑柔軟細(xì)膩。
“掌柜子這皮子多少錢?”孫俊山看菊香沒說話他主動問到。
“小娘子手上摸的這一塊要三兩半一張。”
“三兩半?”菊香聽了趕緊縮回手。
“三兩半還是因?yàn)檫@皮子破口了,賣不上價,像這些整張皮相好的皮子,最少也要十五兩,你們今兒也是碰巧遇見了,自家穿的話這皮子劃算的很,”掌柜小老頭言語極力的推薦菊香買。
“只有一張壞皮子嗎?”菊香看了半天終究是舍不得不要。
“還有一張,”小老頭一聽趕緊蹲下又拿出一張。
攤開指著破口處給菊香看,“這是熟制的時候老師傅粗心燙卷了,講究人家看不上,對你們則是非常的實(shí)用。”
菊香摸了摸咬牙到:“兩張皮子我給你六兩,另外給你一兩,你給我找七八塊兔皮,咋樣掌柜子?”
“小娘子,你這價錢還的也太狠了,這皮我本就是虧本處理的,”掌柜子明顯不愿被還價。
“掌柜子,你要是能賣就給我們包起來,要是不能賣我跟我娘子就不耽誤你做生意了。”
“給你們吧!給你們吧!掌柜子無奈的說完,轉(zhuǎn)身拿了一搭皮子過來給菊香看,確定沒問題了才給伙計捆好。”
孫俊山從懷里掏出一定五兩的銀子,兩定一兩的銀子,“掌柜子你驗(yàn)看一下。”
掌柜子接過銀子也沒客氣,拿出大剪子沿著銀子邊還有底部繳了幾下,手指捻了捻碎沫確定沒問題了,回首拿給賬房先生。
“客官,歡迎下次您再來!”小伙計高聲亮堂的語氣送客。
孫俊山拿著皮子放到牛車上,用稻草蓋上,沿路走去了菊香第一次去的布鋪?zhàn)印?p> 也許是天冷的緣故,布坊里到是人多了很多人,菊香坐在牛車上看了一會沒人了才進(jìn)去。
“掌柜子,你們鋪?zhàn)永镞€有處理的布嗎?”
女掌柜子轉(zhuǎn)頭看菊香,見她一身半舊的衣服,寒冬臘月天穿的很有些單薄。
“小娘子來巧了!我這里前些天有人寄賣了幾匹保養(yǎng)不當(dāng)?shù)牟迹闭f完彎下身一連抱了好幾匹布放在菊香跟前,每一匹布都或多或少的暈染了不少地方。
她伸手摸了一下布的厚實(shí)度,用手還使勁扯了幾下。
“這都是上好的陳年老布,你買回去可以放心的穿,因?yàn)楸pB(yǎng)疏忽被雨淋了沒及時處理,布面顏色還交叉暈染了,”女掌柜子惋惜耐心的解釋了一遍。
“這些我都要了,給你五兩銀子咋樣?菊香看著布評估的說了錢。
“可以,也是客家寄賣的,”女掌柜子爽快的答應(yīng)了。
孫俊山趕緊進(jìn)來掏錢遞給女掌柜子。
她身后的伙計立刻上前,看見門口停的牛車,就拿了防臟防水的油紙裹住布匹,遞給付好錢的孫俊山,讓他抱去牛車上。
女掌柜子又拿了一包布頭遞給菊香,這都是賣東西的添頭。
“謝謝掌柜子,”菊香笑咪咪的接受了。
走出來還沒五十米有個雜貨鋪?zhàn)樱障阕哌M(jìn)去看見需要的油鹽醬醋,都各買了一罐子。
“去給岳父岳母打兩床被子吧!你不是總說爹一到冬天就成夜成夜的咳嗽嗎?那是凍的,我看他們蓋的就一床被子,薄的都爛洞了,墊的也都是稻草。”
“行,把牛車趕去彈被子的地方,要不回頭給你也買一張皮子!你整天出去砍柴也得保暖點(diǎn)才行!”
“我還年輕穿什么皮子!再說了砍柴穿皮子容易劃破,我穿棉襖就行了,”孫俊山?jīng)]同意。
走到糧食鋪門口,孫俊山跳下牛車拴好牛,進(jìn)糧鋪里看敞天的米。
“掌柜子這個米多少錢一斗?”
“十五文錢一斗,”伙計走過來答道。
“這精面呢?”孫俊山指著灰白的面問。
“面要貴一點(diǎn),要二十五文錢一碗。”
孫俊山看看米,在看看面,“給我四大包米,兩大包那個精面。”
伙計一聽孫俊山這么要,打量他跟菊香的穿著……
“我們是幫人代買的,鄉(xiāng)下人天冷路爛來一趟難上加難,”菊香指著門外的牛車解釋到。
“小娘子說的是,天寒地凍的如果不趁著車確實(shí)不方便,來幾個伙計幫客官約糧食。”
他身后忙碌的伙計們紛紛放下手中的事,走過來抬米的抬米,稱重的稱重。
“去皮斤重一百一十斤!”小伙計高聲的喊著,邊上記賬的伙計快速的寫著。
稱好的米被抬出來放在邊上,等付完錢才會給你裝上車。
四包米兩包面全部秤好,“總價十兩四錢,”掌柜子報了賬。
孫俊山走過去從懷里掏出一個五兩整的,并加了五個大小不一的塊子,放在柜臺上。
掌柜子先拿起五兩的剪開看成色,確定沒問題了收起來,又練了五個碎的秤重查看,拿出剪刀對著最小的塊子剪下一半來稱重,多出來的在還給孫俊山。
掌柜子收完錢,伙計很有眼色的把米抬上牛車綁好。
菊香走出來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來,她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孫俊山放下手里的牛鞭,去了旁邊熱湯面的攤子,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湯面,“菊香趕緊趁熱吃了,吃完就不冷了。”
菊香看看湯面,一陣陣面香誘惑著她,接過碗喝了一口面湯。
“俊山你也趕緊去買一碗吃了,牛車停在街上久了不安全的。”
“我不冷,要是餓了身上還有餅子可以吃。”
菊香快速的吃完面,把碗送回攤子處。
孫俊山趕牛去了彈被子的地方,彈棉花的攤子遠(yuǎn)離了鎮(zhèn)上的喧囂,處于四通八達(dá)的位置。
牛車拴好走進(jìn)棚子里,里面約么有十來個伙計在忙,還有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人在看著。
“掌柜子你這賣的有棉花嗎?”孫俊山朗聲問詢。
“有的,客官你要多少?”
“要十來斤多少錢?”菊香摸了一下棉花。
“十來斤呀!最低你也得給我四兩銀子。”
“棉花這么貴?”怪不得古人穿不起棉的呢!
“那你這打好的被子呢?”孫俊山指著做樣品的被子問到。
“這個要看你打多重的斤兩了,”那掌柜子指著身后的被子一一的介紹起價錢。
“我們要三床八斤的被子,今天能拿到嗎?”菊香最終決定要六兩一床的被子。
那掌柜子頓時笑開了,“小娘子你別說是我們這里了,就是整個臨陽鎮(zhèn),都一下買不齊的,你要是急要我今天給你們趕,明天下午你們過來一準(zhǔn)給你們,可行?”
“也行,給我稱半袋棉花我今天帶走,被子明天來拿,”孫俊山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要半袋嗎?”菊香心疼的問到。
“難得買,棉花不像別的沒虛頭,”孫俊山小聲的說完。
看著秤好的棉花給了八兩銀子,“老板這一兩是被子的定金,總共九兩,你看看對不對?”
那老板驗(yàn)看了半天,客官沒問題了,還笑聲說到:“客官明天見。”
孫俊山扛著棉花放在車上,同樣用稻草蓋好遮嚴(yán)實(shí)了,一路慢騰騰的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