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是不是你殺的?”
“是。”
“所用的兇器是什么?”
“拳頭。”
“光用拳頭就能把人的腦袋砸爛?”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我也不了解為什么會這樣。我說當時我的拳頭不受我控制,你信嗎?”審訊桌旁銬著的青年哐哐地捶著桌子,滿臉煩躁。
治安管理局的審訊室內。
逼仄的空間里,彌漫著一股子似有若無的霉味。即使換氣扇一刻不停地工作,卻依然帶不走這沉悶的氣氛。
這已經是陳年今晚經歷的第三次審訊了。與前兩次不同,這次的審訊員里,多了一個奇怪的老頭。
老頭穿著188便利店的工作服,年歲頗大了,銀絲短發,滿臉褶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毫無生氣,坐在那一動不動,像三流雕塑家手中的失敗品。
188便利店?
陳年知道這是一家知名的連鎖便利店,價格親民,品種齊全。
可治安管理局為何要找一個便利店員工來審他,這奇怪的操作令陳年百思不得其解。
“請注意你的態度。”絡腮胡圓臉的男警員顯然對陳年的態度很不滿,他皺著眉,用力地敲了敲桌面,自以為兇狠地說道。
男警員旁邊的短發丹鳳眼女警員眉頭微蹙,正飛快地記錄著此次審訊的內容。
只有最邊上那老頭,神色平靜,握著個牡丹搪瓷杯,一口口喝著茶,像街邊背著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壞老頭。
筆尖與紙張摩擦產生的沙沙聲,與換風扇葉轉動的聲音極其不搭調。
莫名其妙!
陳年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過得莫名其妙!
中午下班路過小巷子時,莫名其妙地碰到一個男人想猥褻一個女人。
女人驚叫一聲后,就嚇暈了過去,隨后軟軟地倒在地上。
就在男人俯身將要施暴時,陳年一個健步沖上前,推開男人,擋在了女人面前。
女人倒下時,隨身攜帶的檀木盒子應聲而落,里面滾出的一塊黑石頭,好巧不巧地硌到了陳年的腳,一個沒站穩,摔了個踉蹌。
男人立刻撲了上來,張口就向他脖子咬。
這時陳年才發現,這男人哪里是人啊!一雙眼睛,那么老紅!兩對牙齒,那么老長!
老嚇人了,就跟電影里的吸血鬼一樣。
被男人咬住脖子的時候,陳年只覺得自己怕是要完了。
誰知就在這時,他的眼前突然一陣金光閃過,隨后大腦忽地一陣刺痛。
再后來拳頭就有了自己的意識,自作主張地就朝那男人頭上揮起一拳。
哪成想那男人的頭像氣球似的,那么輕易就被錘爆了,紅白之物濺了陳年一臉。
正巧這會兒有人路過巷口,于是在路人的尖叫中,陳年莫名其妙地被抓到了這。
想到這里,陳年就很惱火,自己明明是見義勇為,卻被當成殺人犯給抓了進來。
更讓他惱火的是,無論自己怎么解釋,這些審訊員卻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陳年試著用脖子上被咬出的四個洞,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那個男人確實是個吸血鬼。
可他娘的,四個牙洞竟鬼使神差地消失了,只留下周圍一圈血痂,可血痂并不能證明什么。
就在陳年辯無可辯,心里又慌又怒,滿腦子都在想著自己會不會被槍決時。一直默不作聲,從頭到尾只是喝茶的老頭說話了。
“他沒有說謊。”老頭將搪瓷杯推到一旁,抬頭看了一眼陳年,平靜而肯定地說道。
聞言,陳年先是一怔,然后激動地看向老頭,像是看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終于有人相信他了,有希望了。
現在輪到兩名審訊員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了。
在他們眼里陳年儼然就是個滿嘴謊話,編故事不著邊際的大傻子。
而這個費老大勁才從其他組織請來,據說擁有神奇的測謊能力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竟然說這個犯人沒有說謊。
那犯人所說的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能一拳把人的頭蓋骨錘爆?這太聳人聽聞了。
老頭又端起旁邊印著大紅牡丹的搪瓷茶杯,掀開蓋茗了一口茶,而后慢悠悠地說道:“對于這個案件,已經超出了你們的能力范圍。我建議還是移送至188便利店,作進一步調查。”
兩名審訊員對視了一眼,顯然兩人都拿不了主意,只能帶著老頭的建議,出去請示領導。
what?把自己交給便利店?有沒有搞錯?難道要讓自己去便利店搬貨?
陳年滿頭問號。
......
188便利店公司大廈坐落在寧市南郊。
巨大的188燈光logo豎立在大樓頂部,在夜晚閃著霓虹,極為顯眼。
沒人知道為何188便利店要把這座極其氣派,有60層樓高的總部大樓,建在這么偏僻的郊區。
可能是錢多,閑得慌。
現在是周五晚上十點。樓里基本沒什么人,別的樓層都是星星點點亮著幾盞燈。只有24樓燈火通明,遠遠望去,就像巨人腰間系著一根閃光腰帶。
24樓是公司的審訊部,晚上臨時接到由治安管理局移送的一件離奇案件,所有人被迫連夜過來加班。
24樓的某間審訊室里,陳年坐在審訊桌旁,手被特殊的鏈鎖銬在了審訊桌上,腳上也戴了特制的腳鐐,看得出這里的看管相當嚴格。
雖然是被帶著頭套押送過來的,但是看到了審訊室墻上巨大的188字樣的logo,陳年大概也能猜出此地是哪兒。
可是188便利店為何會有審訊室,難道這家公司實際上是某個披著便利店殼子的奇異事件處理部門?
這里審訊室的條件要比治安管理局的好上不少,至少沒有那股難聞的霉味。
這是陳年對此地的第一印象。
審判桌對面坐著的審訊員只有一個,還是個熟人,正是之前在治安管理局陪審的那個白發老頭。
老頭依然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手邊放著那個熟悉的搪瓷茶杯,里面新添的茶水正冒著熱氣。
老頭此時正翻閱著從治安管理局帶回來的筆錄。
“你屬于哪個門派?”老頭忽然放下手里的紙張,雙手在桌面交叉,抬起厚重的眼瞼,目光溫和地看著陳年,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什......什么?”
門派?陳年被這個問題問懵了。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回答。
我該回答武當?少林?還是峨眉,崆峒?這是在拍電視劇嗎?陳年心里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