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莫離與祈長貴兩人自然也時刻注意著四周的情況,看見他們幾人又再度匯聚于一處,心下奇怪之余,竟也繞了個頭,向司故等人匯聚而去。
幾人再度匯聚于一處,不急不緩的向外走去,司故則是淡淡開口說道:
“火山噴發并非什么天神震怒,降罰人世,大概率也不是那邪祟常陽鳥引起的。”
一下子就將所有人的猜測,徹底推翻,眾人皆將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他說到一半便故作姿態的停了下來,把幾人的胃口一下子就吊起來了,紛紛異口同聲的問道:
“最好解釋清楚!”
“那是怎么回事?”
“別吊我胃口!”
...
面對眾人目光,司故雖然是境界最低的,內心卻絲毫不慌,也沒有任何緊張感。
嘴角微微揚起,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從容自若之感,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一般。
淡定自如的笑著答道:
“火山爆發的原因,自然便是大地之下有大量巖漿,內部壓力過大,自然排放而已。”
在座之人幾乎都是世家子弟,要么也是世家收留的修士,一個個都醉心修行,何曾想過這些東西?
雖然這是修行世界,但人族可并不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野外是一片蠻荒,大妖橫行,信息渠道依舊阻塞,來源極為匱乏。
無數人族文明就像是一盤散沙一般,星羅遍布在大地之上,卻又被阻隔開來。
匱乏的信息來源,導致他們的無知,他們可不知道大地之下有什么東西,對這個世界也缺乏全面的認知。
司故的這番話,就如同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般。
紛紛開口或是疑問,或是質疑,或是難以置信:
齊心漣:“大地之下不是泥土與石塊?居然有巖漿?”
紀莫離神色變幻,沉默不語。
韓采霞:“大地之下若是巖漿,那大地豈不是早就塌陷了?少在這故弄玄虛,妖言惑眾!”
祈長貴:“小小家奴,也敢妄論天地?這分明就是神明降罰!”
洛伊:“事實如何,暫且不得而知...”
司故搖了搖頭,畢竟空口無憑,要讓這些人一下子就相信自己,的確有點難。
不過,他又何須這些人的信任?客觀存在的東西,真即是真,假即是假,不會因為個體主觀的意念而改變。
司故輕輕搖頭,無奈答道:
“信不信皆由你們,你們可以繼續認為這是神明降罰,這是妖邪作祟,我沒有意見。”
要是司故據理力爭,韓采霞肯定要和他杠到底的,奈何司故一副愛信不信,你杠就是你贏的樣子,她也無從反駁了。
畢竟這個低下的家奴都說了,愛信不信,這還讓韓采霞怎么反駁他?
韓采霞只是頗為不爽的開口譏諷道:
“肯定是因為你自己也圓不了這個謊,方才做出一副愛信不信的模樣!”
“若是腳底這片平原皆是巖漿,那早就塌陷了!”
司故則是一臉認同的答道:
“對對對!韓小姐說的都對!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謊言,真不愧是舉世無雙的大聰明!”
韓采霞聞言一震,好似司故這番“甘拜下風”的話語,讓她極為受用,頭一揚,傲氣十足的“哼”了一聲。
高高的馬尾隨之擺動,胸前雙峰亦是一陣搖晃,看的在場幾個男性心神搖曳...
擔心腳下塌陷,就如同擔心天上星辰墜落的古人一般,如同杞人憂天一般。
杞人憂天也被解釋為庸人自擾,作為一個貶義詞,但自司故看來,這種擔憂并非庸人自擾。
客觀看來,這種擔憂,只是以當時的知識水平,根本無法理解,引力、斥力、壓力這些東西。
司故也懶得給他們科普這些東西,畢竟說了這些人也不會相信。
基礎教育還是停留在識文斷字的世界,科普這些東西他們也理解不了,司故對此表示很無奈:沒文化,真可怕...
司故收起內心想法,繼續說道:
“火山造成的直接殺傷范圍有限,也就是中心的那片區域,更多是對環境造成的污染,火山灰有可能覆蓋整片區域,陽光無法穿透,影響氣候。”
韓采霞連忙嗆聲道:
“陽光無法穿透?影響便影響,我輩修士還怕這點小麻煩?”
司故搖了搖頭,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后面的連鎖反應。
火山噴發的物質越多,影響就越大,影響一片區域,那這片區域的植物無法光合作用,最后相繼的死去,食物鏈開始斷裂,大部分的物種都會死亡...
更嚴重的,影響整個星球,甚至可能進入小冰河期,大地一片冰封,世界一片死寂,唯有北風卷著雪花的呼嘯,如是生命最后的哀歌!
這就是火山爆發的危害,雖然它的直接殺傷力不及地震、海嘯、颶風,但是恐怖的影響力,足以毀滅生態!
司故只是簡單闡述道:
“的確這種危害對于修士來說,算不上啥,甚至在噴發的中心都能逃出來!”
“但是對于那些花草樹木來說,這就是毀天滅地!”
“沒有陽光,植物是最先開始滅絕的,然后是食草動物,食肉動物...”
“依次滅絕!”
“待到那個時候,你還會認為這是小麻煩嗎?”
齊心漣聞言一愣,臉色蒼白,纖細潔白的五指緊緊抓住司故的手臂。
好似看見了那一副大地荒涼,寸草不生,生靈殆盡,天地陷入一片寂寥,只剩下狂風吹過的“呼呼”聲。
幾人皆是聞言一愣,回首望向火山噴發處,它仍在不停的釋放著巖漿,密集的火雨籠罩著那片區域,地下是緩緩向前流動,如同泥石流一般的赤紅熔巖流體。
翻滾的濃濃黑煙直沖云霄,已經覆蓋了那一片區域。
韓采霞心中已經相信了司故所言,嘴上卻還是極為嘴硬的嗆聲道:
“妖言惑眾,蠱惑人心!!”
洛伊沉思不語。
祈長貴則是雙手合十,不斷念叨著某種咒語。
顯然他還是相信這是神罰,只要虔誠祈禱就可以渡過難關!
且不說是否真的有神明,就算有神明,ta會在乎一個低層修士的禱告?就如同一個人,會在乎腳下的螞蟻嗎?
紀莫離只是沉思片刻,又繼續說道:
“我生于天地二十來年,志學之年時亦周游四方,為何從未見過這番情景?你怕不是在夸大其詞!”
司故答道:
“未曾見過不等于沒有,夏蟲春生秋死,豈可語冰?”
“人生雖有百年,對但是于這片大地而言,又何嘗不是轉瞬即逝?我們又何嘗不是那,春生秋死的夏蟲?”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乾坤何計,你我蜉蝣一掠?”
司故還并未將更多的事實說出,要知道,天上的每一顆繁星,可能就是一個超星系團,一個超星系團中,由幾十個星系組成,一個星系中有數以億計的恒星,行星更是不計其數!
前世的一個地球,一個行星,就能生存70億的人口,于整片宇宙而言,人類別說蜉蝣了,就連塵埃都算不上!
宇宙的浩渺,一條條冰冷的物理法則,更是讓人感到無比絕望...
只不過說這些,他們可能也理解不了,司故便沒有開口。
紀莫離聞言神情一僵,這句話的意思,本就是嘲笑在座之人,皆是短視的蜉蝣夏蟲。
但此刻的他卻升不起太大的怒意,司故的語氣不急不緩,沒有高高在上的傲慢,也沒有身居下位的謙卑,把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比作了祭祀的芻狗,微末的蜉蝣。
這種把自己囊括在內的說法,也不會引起他人太大的反感,潛意思就是,我和你都一樣,我們大家都是螻蟻!
天道若有意志,豈會在意蕓蕓眾生?天地如有意識,怎么會記只蜉蝣飛過?
你我皆是祭祀的草狗,振翅的蜉蝣!
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
仿佛只是在闡述著一個,再正常不過,卻又令人絕望的事實,帶著一股極強的信服力。
紀莫離為司故的氣度所攝,臉色第一次發生了變化,卻依舊固執的反問道:
“夏蟲的確春生秋死,但你我皆是修士,為何我未曾聽聞這些事,而你一個家奴...卻了如指掌?”
司故自然不可能說,這是常年網上沖浪,接受信息轟炸的結果,這里也沒有互聯網這種東西。
思索片刻后便答道:“在下亦是從一些書籍之中知曉,起初也是不信,但是事實面前,我不得不信!”
紀莫離仍舊反駁道:“荒謬絕倫!且不說一個家奴,如何識字,如何獲得書籍。”
“那些詭怪志異之說,終究只是杜撰而出,如果真有此等毀天滅地之威力,為何我等還在這里?豈不是早就死光了?”
他或是不愿,也不敢相信,司故的話,如果司故說的都是真的,豈不是代表這,這個世界將走向毀滅?
對于死亡的恐懼是天生的,刻在骨子里的,面對死亡的結果之時,逃避也是無可厚非的。
司故很想摸著他的頭,說上一聲:孺子可教也!
還真就猜對了,前世的地球上,漫長的歲月中,大滅絕事件都不知道發生幾次了!
奈何兩人之間有信息差,說的再多也無用,或許還會被當做失了智的瘋子!
司故僅是搖頭道:“杜撰的也好,事實也罷,至于各位是否相信,也全憑各位!在下無任何意見!”
若是遭遇這些變故之前,他們只會認為司故是個家奴,斷不會將他的話當一回事。
不過火山噴發之前,司故這個境界最低的人,的確是第一個預警的。
雖然看起來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但是常年養成的習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過來的。
現實正在發生的事,與他們的固有認知,發生了強烈沖突,這種撕裂感讓他們無所適從。
迷茫,恐懼...種種情緒在心底升起,不知道是相信眼前這個家奴,還是相信往日所構筑的固有認知。
一愣神過后,面色還是微微變了變,可能還是接受不了現實,無法拋卻固有認知,也接受不了,被一個家奴譏諷的事實...
司故不在乎他們信不信,愛信不信吧!
只不過看見這幾人一副不爽還要忍著,吃癟的模樣,司故心情頓時就愉快多了。
司故暗想道:不爽嗎?不爽那就對了,看見你們你們不爽,我就安心了...
他也不怕這幾人翻臉,大不了就是跑路!
洛伊則是在韓采霞身旁輕聲開口道:
“瞧他言之鑿鑿,所言也能對應身后狀況,雖不能盡信于他,但暫且可以當做那么一回事。”
洛伊的話似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心中再不愿承認,再不愿低頭,也無法改變現實。
只是微微低著頭,嘟著嘴輕聲說道:
“就算是真的又怎樣?這里是意識界,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低著頭輕聲說話的樣子,就像是一只斗敗的公雞一般。
司故心中笑得更歡了,看見這個盛氣凌人的大小姐低頭服輸,不情不愿的承認,那個她看不起的人...
這幅模樣,著實令人暢快不已!
司故連忙開口捧殺:
“韓小姐當真是人中老龍鳳,成熟又穩重,這種舍我其誰的氣度,更是令鄙人為之折服...”
韓采霞聞言后自是昂著頭,傲氣十足的答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落恩城里的天才!”
那高傲的語氣,仿佛就如同小學生在說:在我們小學,我第一名!
司故輕輕笑了笑,緊接著又說道:
“既然韓小姐已經做好身死的準備,那便去堵了那座火山吧!”
“我家鄉有那么一個傳說,神鳥精衛填東海,如今有韓家神女堵火山!遙相呼應,必定傳為佳話!”
齊心漣聞言后,也聽出了司故這是在故意氣韓采霞,竟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聲。
波光流轉,嘴角含笑,貼著司故輕聲說道:
“你不要命了!小心那個小心眼的女人找你麻煩!”
司故之前境界未提升之時,尚且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如今可算有了那么一點實力,那還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我能受這委屈嗎?我剛晉升的雙體系中期!
韓采霞怒目而視,大聲呵斥道:
“大膽!小小家奴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司故體內靈能隨時蓄勢待發,做好了跑路的準備,但凡把這個女人惹毛了,那就溜之大吉!
嘴中依舊說道:
“怎么還急了呢?還想不想知道情報了?”
紀莫離亦是開口勸道:
“韓小姐莫要沖動,這位...這位...”
顯然他早已經忘了司故的名字,祈長貴低聲補充道:
“司故。”
紀莫離則是一副恍然的樣子,繼續開口說道:
“我看這位司故兄弟氣度不凡,學識淵博,面對險境也能從容面對,斷不是普通家奴。”
“應當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方才屈身為奴。”
“正當危機時刻,我等應共渡難關,而非內斗之時!”
司故只是看了他一眼,這個人自稱志學之年周游四方,對于司故的譏諷也能很好的隱藏自己情緒,看來是個城府頗深的老陰比了。
一番話抬舉了司故的身份,又點出了現在的狀況,分明就是想要套出更多的信息,或者說想要司故當個工具人。
韓采霞雖然境界最高,但心性如幼女,是個自以為是的成年巨嬰,心思也比較好猜。
相比于這種老陰比,雖然境界不是最高的,但絕對是最陰險的,之前他是怎么對待那個名為何淵的家仆,司故可是沒有忘記!
正在幾人勾心斗角之時,空中聲音再度響起:
“神行官韓采霞、紀莫離、齊心漣、洛伊、祈長貴、司故,觸發新任務,請及時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