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主公,別了
“韓馥與潘鳳不敢出戰,據城堅守,如之奈何?”
袁紹擔憂問道。
他現在的頭號謀士逢紀一時無策,垂頭沉思。
不能久圍,又不能強攻,城里兵馬糧草又多,能怎么辦?
其他人也都一時無語。
“諸君難道竟無策了嗎?”袁紹又問道。
“將軍。”他的外甥高幹答道,“冀州騎都尉沮授有心投向將軍,只是此人顧及名聲,不愿身負背主之名,未敢公然背叛韓馥,或許可在此人身上作作文章。”
逢紀眼前一亮,忙抬頭道:“正是,可將此人勸降,或者挑撥他與潘鳳之間的關系,讓城中諸將引起內訌,則必然會有人開門迎納將軍。”
袁紹頷首道:“此計可行,那要如何勸降?如何挑撥?”
“呵呵,此事容易。”一直沉默微笑的許攸突然說道,“如今替代潘鳳拒阻公孫瓚,領兵屯守武邑的張郃,此前正是沮都尉的部下。將軍可命人在帛上書寫,射入城中,就說張郃已投向將軍,如今正與公孫瓚一同領兵南下,共攻鄴城。”
“同時派出兵馬切斷鄴城與武邑之間聯絡,使他們消息無通,城中之人必信此言,即使不信,也會驚疑失措。張郃曾為沮授舊部,韓馥與潘鳳若信張郃投向將軍,必疑沮授亦已投向將軍,如此一來,令其相疑相爭,將軍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曹操瞇眼笑道:“嘿嘿,子遠此計甚妙,若想速得此城,還可在帛上言明,早降者得赦,為吏者可復舊職。若是城破而后降者,殺無赦。”
許攸笑著看向曹操:“如此一來,不出十日,將軍必得冀州!”
逢紀與辛評郭圖等人齊聲喊妙。
原本以為無策,現在看來,或許兵不血刃就能奪下鄴城了。
袁紹大喜笑道:“哈哈哈,諸君皆智士也!”
…………
潘鳳將陷陣營兵士分成四隊,協守四面城門。
袁紹兵馬在南面,南城門安排了一千兵,其余三面城門各安排三百兵,余下之兵在城中巡邏,防止有人暗開城門納敵。
“夫君,鄴城能守得住嗎?”
夜里,潘鳳在家,閔蘭擔憂問道。
潘鳳嘆了一聲:“只怕是難,使君守城之志不堅,城中各路兵馬又不能統一調派,城中百姓又人心惶惶,甚至有許多要開門納敵之言。阿蘭,明日你將家中黃金錢財都收拾好,說不定,咱們隨時可能要離開鄴城。”
“嗯,離開鄴城,咱們去哪里?”閔蘭又問。
“先去邯鄲,之后再說。阿蘭,你只要護住肚中孩兒就行,別太憂慮,有我在,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潘鳳摸著閔蘭已經凸起的肚子說道。
“嗯,睡吧,你明日還要早起巡城。”
二人躺下,睡得不久,潘鳳隱隱聽到房外有人喊道:“將軍,將軍。”
潘鳳最近睡眠很淺,聽到一點動靜就醒了。
他應了一聲:“何事?”
“城外敵兵射了許多箭入城,箭上都綁著帛書。”
潘鳳聽到是李響的聲音,趕緊起身,披著衣服出到房外。
李響手里拿著一支箭,還有一塊布帛,布帛上寫著不少字。
閔蘭也已起床披衣點燈,潘鳳接過帛書進到房中,就著燈光細看,不由全身冷汗冒出。
袁紹這招真毒啊!
只見布帛上寫著:“張郃已投袁車騎,正與公孫瓚領兵齊向鄴城,正告城中諸吏士民,早降者可得赦,吏士皆仍復舊職,城破后降者,殺無赦。”
先不說張郃叛投袁紹這事值不值得信,單是早降無事,后降必殺這兩條,估計會讓許多人不用猶豫就做出選擇了。
這就像敬酒和罰酒,相信很多人都不想喝罰酒。
而且,張郃叛投袁紹這事,潘鳳雖然不太相信,心里卻也不免起疑。
自己與張郃不和,那是心知肚明的。
張郃又是沮授的舊部,沮授又心向袁紹,很難說他不會這么做。
另外,張郃這個人的忠心也有問題,也是個能明大勢的人。
當前來說,跟著袁紹混肯定比跟著韓馥好。
就算是之后,張郃一樣可能會背叛袁紹投向曹操。
他就是個將軍,求的只是功與賞,此時背韓向袁,說起來其實也算是明智之舉。
潘鳳又出到房外,對李響問道:“敵兵射了多少支這樣的箭入城?”
“不知道啊,城四面都有許多箭射入,估計會有上萬支箭,每支箭上都綁著帛書。將軍,此事肯定瞞不住,還有不少守城兵士被亂箭射中受傷而死。敵兵摸黑到城下,射完箭就走,天黑又看不到敵兵所在,想還擊都難。”
潘鳳知道這事瞞不住。
這個消息一旦在城中傳開,城中必定大亂。
還能不能繼續守城,現在主要看三個人的態度。
第一是韓馥,看看他守城的決心到底有多少,畢竟他是冀州之主。
第二是沮授,不知道他會不會公然要開門迎接袁紹。
第三是趙浮,他手里有一萬兵,如果他愿意和潘鳳同心,或許還能控制住城里的局面。
潘鳳披甲持斧,派人去告知閔純和耿武,讓他們趕到州牧府去,穩住韓馥讓他不要驚慌,等著自己。
然后帶著李響和兩百兵,來到趙浮大營。
在營門外正好遇到出營的趙浮。
他也接到稟報,正準備去見韓馥。
“趙將軍,你是何看法?”
潘鳳直接問道。
“還能有何看法,冀州絕不可讓與袁紹,我必死守鄴城。”
趙浮表明了他的態度。
潘鳳聽他這么說,心里稍稍安慰:“就怕使君心中驚懼,執意讓出冀州,走,咱們一起去勸住使君,使他安心。”
趙浮點頭,與潘鳳同行,趕到州牧府。
此時雖然天仍未亮,但州牧府外卻聚集了許多吏士和百姓,紛紛嚷著要韓馥開城門放他們出去。
他們怕如果城破,自己會被袁紹屠殺。
趙浮想要派兵將這些人趕走,潘鳳勸止他,因為有越來越多的人正源源不斷地向州牧府涌來。
只好留下兵馬守在門外,潘鳳和趙浮進入府內。
沮授早已來到州牧府,閔純和耿武也已經來到,三人和韓馥一起坐在廳中。
韓馥一臉驚恐,見到潘鳳和趙浮進來,忙道:“潘將軍,趙將軍,你們總算來了,我已想好,要將冀州牧之職讓與袁紹,只求他不要殺戮城中民眾。”
潘鳳一臉驚愕,一方帛書就把韓馥嚇成這樣了。
“主公不必驚慌,此乃袁紹離間威嚇之計,末將絕不信張郃將軍會背叛,沮都尉,你說呢?”
潘鳳說著又向沮授發問。
沮授答道:“我也不信張將軍會背叛,只是,我們不信無用,須城中吏士百姓不信才行。”
他說的沒錯,張郃背叛的消息會讓城中之人驚慌,而城破之后殺無赦的威嚇之語,卻讓城中之人驚懼了。
不是所有城中之民都如東郡東武陽的百姓一樣,愿意跟著臧洪一起餓死也要守城。
“你們都別說了,等天一亮,我就將印綬送出城去,交給袁紹,冀州……冀州就讓給袁紹了!”
韓馥說著不由哽咽起來,看得出他也是非常不情愿的,只是逼于無奈而已。
“不可。”潘鳳急道。
韓馥嘆道:“潘將軍,你對我的忠心我知道,只是,這鄴城守不住了。”
“潘鳳縱然是死,也絕不為袁紹之屬,主公若執意要將冀州讓出,須待末將出城離開之后方可。”
“潘將軍,你欲何往?”韓馥又問。
潘鳳起身答道:“邯鄲。”
他知道,現在這個形勢,鄴城已不可守,必須早些離開。
離開韓馥,反而會少了許多制約。
“主公,別了!”潘鳳對韓馥拱手道。
韓馥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話,嘴巴就那么半張著,看著潘鳳轉身出去。
耿武和閔純也齊起身向他拱手道別,跟著潘鳳出去。
將軍趙浮緊隨其后。
“潘將軍,我跟你走,我也絕不為袁紹之屬。”耿武邊走邊說。
閔純接著說道:“不錯,無雙,我也和你一起走。”
潘鳳停下腳步,對二人道:“嗯,你們速回府收拾東西,只須將錢財衣物帶上便可,咱們須在今日中午便出城離開。”
二人齊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