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出府(1)

　　次日一早，賈環便早早的起床穿衣，用過早飯，便在房中等候著賈政的召見。按照賈府規矩，特別是對于庶子來說，沒有召見是不能去打擾老爺，老太太的。

　　不多時，賈政身邊的小廝李貴就傳來了讓賈環去榮禧堂面見賈政的消息。平時賈政沒事便在榮禧堂中和他蓄養的一些清客閑談，所以榮禧堂也便成了賈政會客與教養子弟的場所。

　　賈環自醒來便沒怎么出過自己的小院，賈環的小院位于榮府的東北角，是一個兩進出的小院，小院附近也多是仆人的住所，由此也可見賈環在榮府的地位之低。

　　賈環跟著李貴的步伐，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向南大廳之后，儀門內大院落，上面五件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鉆出，四通八達，軒昂壯麗。賈環便知這是正內室，王夫人的住所。一條大甬道，直接進大門，便到了榮禧堂外。

　　“環三爺稍等，小人這邊進去稟報老爺。”李貴停下了腳步，對賈環說道。

　　賈環也停下了腳步，站立在榮禧堂外，回道：“麻煩了。”

　　此時榮禧堂內的高聲闊談也停了下來，只聽李貴道：“稟報老爺，環三爺來了。”

　　一道不耐的聲音響起，“讓他進來吧。”

　　李貴走了出來，對著賈環道：“環三爺，老爺讓你進去。”說完也不待賈環回應，便自顧自的走了。

　　邁入榮禧堂內，賈環抬頭迎面便先看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上面寫著斗大的三個字，是“榮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又有“萬幾宸翰之寶”。

　　大紫檀雕螭案上，設著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一邊是金彝，一邊是玻璃盒。地上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對聯，乃烏木聯牌，鑲著鑿銀的字跡，道是：“座上珠璣照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下面有一行小字，道是：“同鄉世教弟勛襲東平郡王穆蒔拜手書。”

　　賈環步入堂中，看到堂上坐著一為中年男子，堂下兩邊楠木交椅上坐著一幫人，賈環心知中年男子就是賈政，兩邊的是其身邊詹光，單聘仁，胡斯來等一幫清客，賈政為人不通俗務，也不喜被俗事所羈絆，便請了這幫清客為他出謀劃策，處理俗務，閑時就與他們談論四書五經，詩詞書畫。

　　賈環快步上前跪下，口中說道：“孩兒賈環拜見老爺，給老爺請安。”心里卻在罵道：“這該死的古代禮儀，還要下跪。”

　　賈政心中自然不知道賈環心里所想，看著跪在地上的賈環，想起了昨晚趙姨娘和他說的賈環出府的事情，沉吟了一下，道：“嗯，起來吧。”賈環應聲站了起來。

　　賈政看著眼前的賈環文質彬彬的站在堂下，臉色雖然有些慘白，身材也很瘦弱，卻不見了以往猥瑣下流的模樣，心里不由有些歡喜，嘴上卻不漏分毫的道：“可知今日叫你來此何事？”

　　賈環裝傻充楞的回道：“孩兒不知，還請老爺示下。”

　　“昨日你姨娘和我說，自你落水后，性格大改，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但是身體卻始終不好，所以想讓你去京外莊子上修養幾年，養好身體，也避免將病氣傳給府內其他人等，不知你可愿意呀？”賈政道。

　　賈環拱手答到：“老爺和姨娘的拳拳愛子之心，孩兒確能體會到，為了孩兒自己的身體和府中老太太的安全著想，孩兒愿意。”

　　賈政看著賈環舉止有禮，對答如流的樣子，愈發喜愛了，便嚴厲叮囑道：“好，環哥兒，去到莊子上不可妄自尊大，好好休養身體便是，莊子上的人多為老國公的親兵后裔，不可隨意折辱，知道嗎？到了莊子以后，也要手不釋卷，以后每月月末回來一次，考核你的文章水平，如讓我發現偷懶，仔細著你的皮。”

　　“孩兒知道。”賈環回道。

　　“嗯，去見過你母親和老太太，明日便去吧，年前祭祖的時候記得提前回來。”賈政擺擺手道。

　　“是”賈環拱手應道，便出了榮禧堂，便去了王夫人處。

　　王夫人看著站在下方恭敬地賈環，眼中不自覺的顯現了一絲厭惡。

　　漫不經心的說道：“環哥兒身體可大好了，無緣無故的，怎么想到要出府休養了，莫不是有什么其他心思，何不在家修養讀書，也方便老爺和我照顧。”

　　賈環眼中冷光一閃，恭敬地回道：“孩兒那有什么心思，只是身體受用不起，久病不愈，多虧老爺疼愛，讓孩兒出府修養，孩兒自無不愿。而且這榮國府以后自有寶兒哥執掌，孩兒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幫不上寶二哥什么忙，索性在莊內學些種地的手段，以后也能為府內供奉些瓜果菜蔬之類的。”

　　旁邊周瑞家的道：“哼，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賈環沒有回應，一個丫鬟婆子而已，屁股底下一堆不干凈的，要清算她容易得緊，現在還是先離開賈府再講。

　　“嗯，既然如此，也算你有點孝心，周瑞家的去柜子里把賈家莊的地契拿來，再取一百兩銀子來給環哥兒。”王夫人聽到賈環如此說，滿意的道。

　　周瑞家的將地契和銀票交給了賈環，賈環拱手謝道：“謝太太賞。”靠，老子這是提前被分家了呀，真是個會算計的老黔婆，被她這么一搞，以后榮國府其他家業就都是他兒子賈寶玉的了。

　　王夫人看著沒有下跪的賈環，心里也有點不滿的道：“行了，老爺既然吩咐你明早出發，就回去好好收拾去吧，明早就不用過來請安了。”

　　望著賈環遠遠離去的背影，周瑞家的忙到：“小姐，你看這賈環是不是知道了他落水這件事是我們安排的，所以才想要出府避禍呀。”

　　“知道了更好，你看現在他不是很乖巧的嘛，現在提前打發掉他挺好，省的惡心。”王夫人不屑的說道，她根本不在乎賈環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在她眼里賈環毫無威脅，有威脅的是大房的父子倆，因為榮國府爵位在大房而不在二房。

　　周瑞家的恭維道：“太太英明。”

　　賈環轉了一圈，最終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剛才去給賈母請安并說了要出府的事情，連院門都沒進去，就被賈母派丫鬟說了一句“知道了”就給打發了。

　　賈環只能控訴道，庶子沒有人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