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陳清明
薛榮走進那個三間茅草屋的家。家里的三間屋子沒有她和弟弟薛華的，她姐弟擠在一間四面漏風的簡易偏房里。
薛華身上穿著破爛的衣服，兩只臟臟的手瘦的皮包骨頭，小小的身子撐不起那件寬大的破衣裳。臉上全是灰，眼窩深陷，眼睛又大又亮。
薛榮的眼淚瞬間瞬間涌了上來。弟弟，她一直最疼愛的人。
薛榮掃了一眼屋里，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收拾，她拉著薛華的手就走了。
張氏隨著薛榮回來的，她一直冷眼旁觀。兩個小孩沒地方住，沒錢，沒吃的，她就不信薛榮有膽子走。
薛榮不理睬張氏的冷眼，牽著薛華的手就走出了這個家。
張氏冷笑一聲，讓你們吃夠了苦頭再來求我。
薛榮帶著薛華邊走邊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個安身之地。幸虧這個地方山多水多，薛榮打算先到山上找個山洞把薛華安頓下來，她再到山上找些吃的。
薛榮帶著薛華就在山腳下找了個很淺的山洞，把薛華放在里面。山洞剛好夠兩個人遮風擋雨。
薛榮囑咐薛華不要亂跑，乖乖等她回來。
薛榮在山洞不遠處轉了轉，初春的天氣雖然還很冷但是小草已經發芽了。薛榮找到了很多薺菜，還找到了一棵香椿樹，樹上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孢。
薛榮挖了許多薺菜，香椿芽現在還不能吃，就先留在樹上，以后當糧食。
薛榮用衣服兜著薺菜，她沒有鍋，怎么把薺菜煮熟？薛榮把薺菜先送回山洞順便看了眼薛華。薛榮到村子外轉悠，她希望找個人家扔掉的破瓦罐回去煮薺菜。
薛榮找到了個缺了一大塊的土罐子。她把罐子拿到河邊洗了洗。河水很清很淺，薛榮看著河底游來游去的魚兒，薛華太瘦太需要營養了。
薛榮不知道她行不行，她折了幾根樹枝，用瓦罐的碎片把枝頭削減，輕輕走進小河里。
河水冰冷刺骨，薛榮勉強站穩，適應了這寒冷后，薛榮站著不動，等魚兒游過來。
這里大概沒有過叉魚的人，魚兒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危險，慢慢游到薛榮腳邊來。薛榮看準了迅速叉下去?？上П凰鲙艘稽c，薛榮的叉子和魚兒擦肩而過。
薛榮調整了一下角度，等著后面的那條魚兒再游近，一叉下去，又偏了。
薛榮有些泄氣，明明看得很準，怎么就叉不準？
一個小浪花打過來，薛榮凍得腿腳發麻，沒有站穩搖搖晃晃地撲到了水里。
薛榮的衣服都濕透了，冷得牙齒打顫。她好想現在有一堆火烤一烤，太冷了。
薛榮打起精神，保持清醒，她剛要放棄河里的魚，又想到薛華，如果沒有這條魚，她和薛華今天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薛榮心里有勁兒了，反正已經濕了，就不管身上的衣服了。她在水里活動了一下手腳，再次握住魚叉。
薛榮全神貫注盯著河里的魚，沒有發現河對岸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人一騎停下來盯著她看。
薛榮看到了一條大魚，她全力叉過去，又錯過了。薛榮還沒有來得及沮喪，“嗖！”一到寒光一閃而過，一只羽箭射中了大魚。
薛榮呆住了，兩只手還沒忘了把大魚撈起來，緊緊抱住。
薛榮看向箭來的方向，斜陽光芒萬丈，那人踏光而來。
這一刻薛榮忘記了寒冷，忘記了饑餓，忘記了世間的一切，心里眼里只有那光，那人。
那人騎著馬，馬蹄濺起浪花，在薛榮不遠處停下。
薛榮這才想起自己的窘迫，身上濕透的拿不出手的衣裳，自己狼狽的模樣。薛榮羞愧地低下頭。
“站在水里不冷嗎？”
“冷?！?p> “拿著魚上岸去吧?！?p> “好?！?p> 薛榮慢慢走到岸上，走得時候盡量保持優雅的姿勢，就算在他面前已經沒有體面了，至少還保留一點姿態。
“生堆火烤烤吧。”
“噢?！?p> 薛榮剛要去撿些樹枝，這人已經檢好了。
這人生了火，薛榮忍不住靠近火堆，好暖和啊，好暖和啊。
“烤暖和了就回家吧。”
薛榮感覺到這人在可憐她。反正我現在也挺可憐的，薛榮自嘲地笑笑，他不會把我放在眼里。
薛榮沒有回答，這人已經翻身上馬準備走了。
“等一下?！?p> 薛榮叫住了他。他停下來，等著薛榮。
“你能不能，能不能把那個給我？”
他愣了一下，順著薛榮手指看了看，把火折子遞給薛榮。薛榮接過來，他又把一個月白色的袋子遞過來，薛榮愣了。
“拿著吧，我帶的不多，也許能解你一時之困?！?p> 薛榮明白了，是錢袋子。
薛榮的眼淚怎么也忍不住，流下來。
薛榮胡亂擦了把臉上的眼淚，接過錢袋子。
“請問您的姓名？來日我一定報答您。”
“報答？”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薛榮看到了這一瞬間，他的笑容像春日的暖陽，薛榮心里暖洋洋地，她覺得身邊的空氣都是暖的亮的，心里眼里全是這個笑容。
他的臉龐很年輕，星目劍眉，高鼻梁兩邊微微上翹的嘴唇。小麥膚色。臉上的線條如同刀削斧鑿，身形挺拔消瘦，身上的披風在風里“獵獵”作響。背上背著弓箭，腰間挎著佩劍，不知道是哪里的小將軍？
“請問您的姓名？”
薛榮執著地向前走了一步。
“我叫陳清明。”
陳清明？薛榮默念了一遍，陳清明已經走遠。
陳清明不知道為什么把名字告訴那個小姑娘，也許因為她的眼神？陳清明想起那雙閃著幽深光芒的雙眸，倒不像個村姑該有的。
陳清明不禁有些出神，回過神來，趕緊把雜念拋除。他只是個小小的游擊將軍，最要緊的是戰場上建功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