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筑,絲竹樂聲不絕于耳。
黑衣黑袍的三人混于一眾書生當中,格外顯眼。
周城閉上眼睛,仔細聽著那委婉悠揚的琴聲,默默嘆服。
駱玉冰不愧有花魁之稱,其琴藝之高超,不能說冠絕京城,但也絕對能算大家。
“聽聞駱姑娘此曲,在下真是如聽仙樂啊。”
“值,這二十兩銀子值!”
“庸俗,駱姑娘的曲子,豈是可以用銀子衡量的。”
“在下從未聽過這么好的曲子。”
書生們邊聽著曲子,邊搖頭晃腦的點評,一個個爭先恐后,生怕錯過表現(xiàn)的機會。
駱玉冰則是統(tǒng)一回復一個禮貌的微笑。
精美的步搖將她的黑發(fā)束起,下面垂落的金色流蘇,襯得她本就絕美的臉蛋更顯精致。
她的衣服沒有絲毫暴露,但卻把玲瓏身段全都凸現(xiàn)出來,反而更讓人浮想聯(lián)翩。
而她的眼神宛如林間小鹿,清澈透明,配上甜美的微笑,大大激發(fā)了書生們的保護欲。
引得他們更加賣力起來,夸贊聲不絕于耳,到最后,更是成了此曲只應天上有。
這是個高手。
周城心里感慨一聲,能混成花魁的都不是什么簡單貨色,簡單貨色早就被人吃干凈了。
這種又純又欲的感覺,簡直不遜于前世各種茶藝大師。
特別是那懵懂純真的眼神,最能激發(fā)男人心中的保護欲。
周城端起茶杯,看了又看,里面碧綠的小尖輕輕蕩漾,泛起一抹清香。
輕抿一口,沁人心脾的淡香在唇齒環(huán)繞,回味無窮。
這姑娘泡的茶真心不錯。
“感謝諸位公子特意為玉冰捧場。”一曲終了,駱玉冰起身福了一福,聲音軟濡婉轉。
更帶有種起承轉合的韻味,不是唱戲勝似唱戲。
又差點引來一陣狼嚎。
哦,在座的都是讀書人,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嚎呢。
“中秋那天晚上,還請諸位多多幫襯,奴家謝過了。”
“在下早已胸有成竹。”
“駱姑娘放心,花魁的名頭非駱姑娘莫屬。”
滿座書生紛紛出言,恨不得把自己心肺都掏出來,好讓駱玉冰看到自己的一片真心。
周城只管自己喝茶,好似漠不關心,實則豎起耳朵,和自己掌握的信息暗暗對照。
嗯,中秋…花魁,這應該是說中秋那天的百花榜評選,說是百花,總共不過數(shù)十人。
但這數(shù)十人,卻都來自京城大大小小的所有青樓,入選百花榜本就不易,要想蟬聯(lián),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入選百花榜的好處同樣多,最明顯的就是自主,到了這一步,花魁和青樓,更像是合作關系。
花魁幫青樓揚名,青樓給花魁最大限度的自由。
“駱姑娘,在下等人自會為詩詞盡力,只是不知這三位大人,又打算怎么支持呢。”
站在周城旁邊的俊俏青年突然出聲,他身穿天青色的士子袍,腰懸玉佩,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一表人才。
“國子監(jiān)的。”
細如蚊吶的聲音鉆進周城耳朵里。
聽到趙孟星的提醒,周城瞬間了然,大武現(xiàn)在還處在文武之爭的關鍵時刻,二者勢同水火。
飛魚衛(wèi)屬武,國子監(jiān)屬文。
青年明顯在這幫讀書人中很有威望,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三人。
嘴里還竊竊私語,都是對周城三人的嘲諷。
“那你覺得應該怎么樣?”
周城笑眼瞇瞇,絲毫不見怒意,盧照則翹起二郎腿,同樣笑意盎然。
至于趙孟星,冷,除了冷,還是冷,不虧是面癱帥哥。
“諸位不如多買幾張百花票?怎么也不能白聽駱姑娘的曲子啊。”
“哦,對了,飛魚衛(wèi)每天抄家的事干的不少,貪墨的銀子也肯定很多吧。”
“這樣吧,現(xiàn)在買一張牡丹票,中秋那天在來幾張,不過分吧。”
國子監(jiān)楊逸辰高昂著頭,忽然轉身對著縮在角落里的三人,俊秀的臉上滿是自得。
這波不僅打擊了飛魚衛(wèi)的人,又為玉冰拿了幾張百花票,想來她會非常滿意吧。
“牡丹票?”
眾人盡皆嘩然,一張牡丹票,明碼標價,五百兩銀子,僅次于梅。
但想著平日里飛魚衛(wèi)的橫行霸道,他們心里又隱隱種快意,看楊逸辰的眼神更加崇敬起來。
不畏強權,不愧是吾等讀書人的楷模。
“牡丹票?閣下怎么不讓我來張梅票呢?”
周城笑意吟吟,內(nèi)心歡呼不已,天可憐見,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他正想著怎么揚名呢。
不愧是國子監(jiān)的讀書人,深得我心啊。
“梅票?幾位大人說笑了,這可不是你們能夠碰到的東西。”
楊逸辰恥笑一聲,眼中不屑之意更濃郁了些,“梅冰清玉潔,宛如駱姑娘一般,豈是區(qū)區(qū)銀子可以買到的。”
呵,前世那些舔狗也是這樣想的,直到看到女神坐上法拉利揚長而去。
“只有那些風流雅士才能擁有梅票的資格,武夫?呵,恕在下直言,沒有資格。”
哇,兄弟你這么會拉仇恨的嗎,亂開地圖炮。
周城揉了揉額頭,雖說他很想打青衣書生的臉,可實際上說的沒毛病。
百花票按天下名花分為十種。
梅花、牡丹花、菊花、蘭花、月季花、杜鵑花、茶花、荷花、桂花、水仙花。
其中梅花為花中之魁,剛好對花魁二字,意義非凡,專門為風流雅士特屬。
青樓教坊間流傳有這么一句話,“梅花一出,誰與爭鋒。”
意思是只要有女子得到梅花票,那花魁的名頭就十拿九穩(wěn)了。
武夫當然是沒有梅花票的。百花榜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一看就是文人弄出來的。
不給武夫弄個禁止參評,那還是看在大武的開國皇帝就是赳赳武夫的份上。
楊逸辰挑釁的看了眼默不作聲的三人,宛如戰(zhàn)勝的公雞,瀟灑回頭。
這波他給自己滿分,語言幽默風趣不說,還暗暗贊美了駱姑娘。
果然,他感覺到了玉冰那脈脈含情的眸子在注視著這邊,她一定看到了自己的英姿。
于是,楊逸辰挺直了腰板,更加帥氣的捋過額前的劉海。
駱玉冰確實在看向楊逸辰,她微皺著眉頭,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好開口。
她不知道什么叫油,不然非得驚呼一句‘我命油我不油天’,‘好油,好油’。
“對了,在下特感于駱姑娘的美貌,特地作詞一首,還望姑娘品鑒一番。”
楊逸辰趁熱打鐵,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緊貼腹部,邁出一步。
開口間,赫然是一首詞,雖然普通,但是句句不離駱玉冰。
就舔,硬舔,把舔狗一詞發(fā)揮到極致。
駱玉冰表情含笑,一臉被感動的驚喜樣子。
就是那笑容不太自然,略微有些僵硬,顯然不是發(fā)自真心實意的。
只是商業(yè)性假笑,也讓楊逸辰內(nèi)心歡呼雀躍,已經(jīng)開始思考納妾的事情了。
嗯,對,納妾,他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作為國子監(jiān)的書生,當然不可能娶風塵女子當正妻。
“好詞,好詞。”
周城站起身,邊笑邊鼓掌,還長舒了口氣,似是嘆服。
“還請筆墨來,我也有首詞,寫完就走。”
“詞牌名,迷仙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