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在電梯里接到王建國的電話。

　　“《證券報》的采訪周六刊出，記者讓我談一談對新潮軟件未來股價的看法。”

　　肖清揚昨天再次約他采訪，王建國抽不出時間，傳真一份新潮軟件的簡介給她，讓她參考一下，缺的部分用這份簡介補上。

　　剛剛，就在剛剛，肖清揚又追一個電話，讓他談一下股價。王建國火大，有什么事你一次說完行不行？

　　他想推托，再想，畢竟有義務告知蘇醒，還是問問他有什么要說的吧。

　　蘇醒道：“第一，采訪必須往死里夸。第二，模棱兩可地說看好新潮軟件的發展。”

　　“不是看好股價，而是看好發展？”王建國以為自己聽錯了，認真確認著。

　　“是的，發展。不能說得太死，要不然會落人話柄。”

　　王建國懂了，公司盈利，股價自然上去。果然是模棱兩可的說法。他道：“還有呢？”

　　“沒了。你是上市公司董事長，不是莊、家，不能說得太詳細。注意自己的身份。”電梯門打開，蘇醒走出電梯，迎面碰見羅楓。

　　羅楓黑臉。

　　蘇醒懶得理他。

　　兩人都當對方不存在，就這么擦肩而過。

　　電話里，王建國道：“還用你說？”

　　“你知道還問我？”

　　“你！”

　　蘇醒笑了，放緩語氣，道：“老王，記者是耍筆桿子的，你一句話他能水幾千字，不用擔心版面不夠。”

　　合著自己讓這小子教訓了？王建國“哼”了一聲掛斷電話。

　　蘇醒進三組，休閑區空無一人，全在辦公室呢。

　　蘇醒奇怪：“今天這么勤快？早飯吃了？游戲聊完了？”

　　陸思盈道：“早飯吃了啊。你沒吃嗎？”

　　胖子道：“我們決定為三億元而奮斗，游戲暫時不玩。”

　　同事們一個個雙眼放光地看他，蘇醒嚴重懷疑有人昨晚興奮得睡不著，一大早過來上班。他道：“很好，精神面貌不錯。”

　　同事們都笑了：“哈哈哈……”

　　…………

　　散戶大廳人更多了，半小時內發生五起搶電腦而吵起來的事件，六起為爭椅子而動手的事件，外面有人插隊而打了起來，工作人員和保安焦頭爛額。

　　趙強帶兩大盒驢打滾到散戶大廳，逢人就請人吃：“沾沾百元股的喜氣。”

　　他兩個月賺十萬元的事跡已經傳遍整個營業部，連剛辦完開戶手續擠在通道看大屏幕的人都被人安利：“瞧見沒，就是這位。”

　　兩盒驢打滾才幾塊錢，對十幾萬元身家的有錢人來說，不值一提。沒人和他客氣，大廳里頓時一片歡樂。

　　老曲心里酸溜溜的，早知道我也跟你一起買奕安科技了。

　　盒子里剩最后一塊，趙強猶豫一下，還是遞到老師面前：“來，吃一塊。你也不錯嘛，一直捂著新潮軟件。”

　　老師面無表情道：“謝謝，我不吃甜食。”

　　笑容僵在趙強臉上。他脫口而出：“別給臉不要臉。”

　　怎么好好的突然翻臉？方老頭趕緊打圓場，道：“老師血糖高，不能吃甜的，給我，我喜歡甜食。”

　　趙強看都不看方老頭，怒視老師道：“別以為買到龍頭股就不把別人放在眼里，老子還買到兩市第一只百元股呢。”

　　老師平靜無波道：“什么股都是假的，賺錢才是真的。”

　　“老子三萬元入市，兩個月賺十萬元。十萬！”最后兩個字，趙強幾乎從牙縫里迸出來。

　　方老頭道：“其實老師也……”

　　老師打斷方老頭，冷淡道：“恭喜。”

　　“你……”

　　趙強還想罵他，就見老師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什么。

　　老子怎么也是十幾萬身家的有錢人，不用受你這鳥氣。趙強被無視，把驢打滾和盒子重重扔地上，沖上去朝老師后腦勺就是一拳。

　　方老頭只來得及出聲提醒：“快躲開。”

　　老師和平常一樣的時間到散戶大廳，但人實在太多，沒能搶到電腦，這不是找熟人求共用一臺電腦嗎？壓根沒理解方老頭的“快躲開”是什么意思，就覺后腦勺傳來巨痛，腳步不穩，朝一臺放電腦的柜子撞去。

　　方老頭沖過來攔在他身前，道：“光頭強，你干什么？”

　　趙強惡狠狠道：“他一個窮教師，憑什么瞧不起我？”

　　旁邊一人很有經驗地喊工作人員：“姑娘，這兒有人打起來了。”

　　工作人員頭痛不已：“你們到這兒是求財，不是求進號子，再這樣，我們報警了。”

　　老師問股友：“流血沒有？”

　　“沒有。”

　　“那算了。”老師扯開方老頭，道：“別跟瘋子一般見識。”

　　“誰是瘋子？”趙強火氣大得很，錢壯慫人膽，有錢慫人也會變勇士。

　　老師看到熟人，繞開他，朝另一排電腦走去。

　　趙強還要追，被工作人員指揮幾個散戶攔住，帶到辦公室了。

　　…………

　　9點30分，新潮軟件高開3%，開盤價16.18元。

　　這兩天買進的散戶興奮地叫起來：“高開了！”

　　“你們猜，今天會不會漲停？”

　　“還用得著猜嗎？肯定漲停啊。”

　　工作人員剛好路過，聽到兩人的對話，搖了搖頭，現在的散戶胃口這么大了嗎，沒有漲停看不上了。

　　像回應散戶的話似的，開盤后，新潮軟件一條直線急速向上竄去，不到一分鐘封漲停榜，快得讓人瞠目結舌。

　　“這才開盤，就漲停了？”

　　“漲停還不好嗎？”

　　“我……我有點不習慣，從沒買過漲停的股票啊。”

　　“我昨天開戶，聽你們的，追高買入新潮軟件，沒想昨天賺2%，今天賺一個漲停。牛市炒股賺錢就是快，比買彩票快多了。哈哈哈。”

　　笑聲中，一個幽幽的聲音道：“才賺一個漲停就高興成這樣，要是天天漲停，你還不得像老周一樣進醫院啊？”

　　這話說的太煞風景了，新股民剛要反唇相譏，旁邊有人小聲提醒：“這位是黃姨。”

　　什么意思？新股民不懂。

　　黃姨幽幽道：“奕安科技也快漲停了。”

　　明白了。新股民不甘示弱道：“新潮軟件開盤即封漲停，奕安科技還在爬坡，誰強誰弱不是一目了然嗎？真不知你哪來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