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之后,蕭胤依然端坐在古琴旁,黯然神傷,心事重重。
“殿下有心事?”
夏末緩步走上前去,她注視著他臉上的神情,不免擔心。
蕭胤抬眸對視上她關心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卻只是回了一句。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p> 夜色漸沉,皓月當空,星辰卻尤為明凈。
時候確實不早了。
“嗯?!?p> 夏末點頭應允,禮貌告別。
“殿下慢走。”
蕭胤轉身離去,她遠遠目送著他的背影,心里竟為之落寞。
“老板娘,該打烊了?!?p> 不知何時,羅六立在她的身后,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立刻讓她緩過神來。
“好。”
二人收拾妥當店鋪,清算完今日收支,她一如往常,給了他賞銀,羅六又是感恩戴德,匆匆離去。
這一天,又結束了。
“大胖,回家了。”
夏末抱著大胖,正準備回貓坊,一回頭,就看見秋初抱著把劍,靠在門框上,一臉淡然,仿佛一位世外高人,與世無爭。
呃……
這家伙擱這凹造型來了。
行吧行吧?
挺帥的。
她顧不上多看一眼,直接對他開口請求。
“走吧?”
秋初乖乖跟在她的身后,默不作聲,卻無時無刻不在留意觀察著四周。
夏末并未多問,只顧著朝前走著,她好像早已習慣了他待在身邊,就像影子一樣,熟悉卻不自知的感覺。
“秋初,你的夢想是什么?”
他頓時一愣,不知該作何回答,只得選擇緘默不言,因為還從未有人直接問過他這個問題。
夢想?
于他而言,只怕是成了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
如今的他,只想復仇。
他的眼底透著一股蝕骨的寒意,右手緊握著劍柄,恨不得立即去手刃仇人。
奈何自己力所不及。
“你的夢想是什么?”
突然被他這么一反問,她倒是也愣住了。
她好像有過好多好多不切實際的夢想。
有些甚至在別人眼里,可能就是一個笑話。
小時候,夢想自己長大當科學家,喜歡問大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甚至想去研究如何飛天;中學時代,讀過幾本魯迅的書,也想執筆刺破黑暗帶來光明,想當一名作家;再后來,大學畢業,找工作四處碰壁,被生活磨滅了激情,仿佛一夜之間,就再也找不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夢想,也許是一件奢侈品。
唉……
我怎么突然傷春悲秋起來。
夏末拍著自己的腦門,不允許自己再胡思亂想,她本來不過是隨便想找一個話題,竟沒想到會這么傷感。
算了算了。
不多想了。
她這女人,自我安慰倒是厲害。
“還是聊點別的吧?”
秋初默不作聲,只是認真聽著。
只不過這話鋒一轉,她這張嘴就又問出一個犀利的問題。
“秋初,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子?”
咳咳……
秋初又是一愣,他輕咳一聲,又只得緘默不語了。
回憶仿佛像一把利刃,再次刺進他的心臟。
十年前的那段記憶,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
深秋薄暮冥冥,暴雨傾盆而下。
他至今還記得,她躺在自己懷里奄奄一息的場景。
“綰綰,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哭得像個淚人,悔恨像根粗壯的藤蔓,死死地纏住他的整顆心臟,甚至快要窒息。
“初哥哥,不要難過,不是你的錯,千萬……千萬不要責怪自己,要好好地活著?!?p> 女子強撐著一口氣,艱難地說完一整句話,她握緊的手,突然松開了。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
他抱緊她的身體,躲在黑夜之中,任由悲傷裹挾住自己,憑著一股子不甘心,悔恨與仇恨交加,也許正是只有這樣,他才主動打敗懦弱不堪的自己。
看來又戳中他的心事了。
這次她乖乖閉嘴,不敢再多問一句。
反倒是他,一改常態,對她吐露心聲。
“十年前,我曾遇到一女子。”
夏末一臉好奇,頓時八卦上癮。
“然后呢?”
秋初眉間微蹙,他頓時陷入回憶,片刻之后,緩緩開口。
“她像一朵純白的茉莉花,不染俗塵,單純而美好?!?p> 夏末仔細聽著他的描述,她才發覺原來他竟還有這一腔柔情,竟能把一女子形容得如此純粹。
“后來呢?”
她聽得認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結局。
秋初眼神陰郁,語氣低沉,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后來她死了。”
什么?
她竟然死了?
夏末不敢再接著問,她拍著他的肩膀,只能作無聲的安慰。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有些悲痛,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小心!”
突然,一只暗箭飛了過來。
秋初眼疾手快,劍柄一擋,那只箭就應聲落地。
“你沒事吧?”
夏末回頭察看他的肩膀,發現并無大礙,頓時松了口氣。
“還好沒事?!?p> 反倒是她,該擔心起自己的安危。
帶頭蒙面黑衣人見自己計謀未得逞,他手一揮,無數只暗箭,就像下雨一樣,頃刻之間,都射了過來。
啊啊啊……
真是要命!
她都快要瘋了。
“夏末,左邊?!?p> 大胖觀察著四處飛來的箭矢,竟開始給她做起指揮。
“右邊?!?p> “前面?!?p> “再左邊”
……
“哼!我這功夫可不是白練的。”
夏末這女人,擋箭擋的,越擋卻興奮,恨不得自己一箭射過去,直插對方心口。
秋初手持青劍,護在她的身后,生怕她有一點閃失。
不出片刻,箭雨驟停。
突然,一群黑衣人騰空出現,烏泱泱一片,各個手持利劍,將他們二人給團團圍住。
夏末一見這陣仗,她忍不住低聲嘀咕。
“秋初,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咳咳……
這話問的。
她不是也得罪過不少人?
秋初這家伙,一臉陰鷙,揮起劍來,干脆利落。
不得不說,他這武功,的確厲害。
一彈指頃,只剩一人。
帶頭黑衣人見抵擋不過,正準備伺機逃走,秋初瞅準時機,倏地,騰空而起,一劍刺進那黑衣人的胸口,只聽“噗通”一聲,仿佛石頭落地,發出悶聲一響。
只不過,這一劍他故意偏了一點,為留一個活口。
“如實招來,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