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環紋路:銀鴉之咒
天空漸漸明亮了起來。
托馬斯這才意識到,他已經有好久沒有在清晨前往田間。
那時的他還年幼,每天踏著父親的木車去鎮門口搬運貨物,乘著父親與人交流的間隙前溜到田野里抓蟲子。
而后,從格蘭特伯爵的下屬將他從家里帶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再也沒有去過田野。
如今的他,只是這鐵甲中不愿離去的一縷殘魂。
“托馬斯,是,是你嗎?”
托馬斯轉身,生銹的鐵甲因劇烈的顫動而掉落片片鐵銹。
“英菲妮塔!”
加里手上拿著英菲妮塔的殘魂,微笑著一言不發。
歷經磨難的兩縷殘魂脫離了原有的附屬,交織在一起。
他們輕吻著,擁抱著,盡情消耗著殘留的靈魂。
最終融合、消散。
“朋友,你這是在干什么?”一旁的諾亞湊了上來,“不過也好啊,我就喜歡喜劇,雖然這喜劇本身就是個悲劇,但也比沒有好啊,不過,額,你把那格蘭特夫人放哪里了。你別誤會,再怎么說也是貴族,是莊園的石頭告訴我的。”
“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兩沒有去莊園啊。”
說完,加里沒有理會愣住的諾亞,而是回憶著自己與月神的對話。
“報酬嗎?”加里低頭沉思。
“產生魔女的愿望消失,權柄碎片重現,我能幫你掌握。”
“月神,能給我點時間嗎?我想帶英菲妮塔去一趟墓地。”
月神沒有說話。
“我想帶她,去見托馬斯最后一面。”
于是,加里借用月神給自己的力量,恢復了牢籠中索菲亞的神志。
如今的墓地中,
在兩縷殘魂消散后,一股柔和的亮光從消散的位置傳出,進入了他的身體。
就是現在,加里催動月神的力量引導著光芒。
一瞬間,墓地消失,加里身處一片黑暗中。
他見過這里。
當初在比爾的儀式就在這里,至少是同一片領域。
無盡的黑暗中,一位老人的聲音響起。
“索菲亞,你為何會知曉【愿望】的呼喚。”
空間里出現了長久的沉默,加里知道,兩神在背著他交流。
過來一會,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自我隕落后的權柄者,吾已知曉事情的緣由。”
“我現賜予你操縱【愿望】碎片的權力,待你召集【愿望】最大的四塊碎片后,便能喚回剩下的碎片,掌握【愿望】的力量。”
“這是吾,祈愿之神百慕拉壓給你的籌碼,望你完成我生前最后的賭注。”
說完,加里再次回到了墓地。
“看你靈魂紋路,第二件報酬。”
月神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果然沒有猜錯,加里心想。
英菲妮塔的誕生,正是妮娜怪罪自己沒能勇敢追逐愛情所留下的心結,那么,讓英菲妮塔與托馬斯在一起,才是解開碎片真正的解答。
殺了妮娜,能獲得碎片。
但解決了碎片所承載的愿望,才能得到百慕拉的注視。
再配合月神的力量,便能引起百慕拉的召喚。
至于百慕拉的賭注,加里自認為現階段的自己沒有資格糾結。
最讓加里興奮的,還是自己靈魂上的靈魂紋路。
索菲亞動用自己的力量,直接繞開了儀式,為他鐫刻出一個獨一無二的靈魂紋路。
銀鴉之咒:
使用者可用靈能合成銀鴉,使用者可共享銀鴉的視野與聽力。
使用者可消耗銀鴉恢復他人肉體與靈魂的傷勢。
使用者可用銀鴉指定目標,當自身受到傷害時,被指定的目標們也會受到同等大小,同等性質的傷害。
“哎嘿,我的朋友,看樣子你已經踏上真理之路了,真是恭喜啊。”諾亞走到加里身邊,“現在我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這邊動靜鬧得這么大,局長他們估計已經在莊園了,這事已經大到不屬于我們兩的責任范圍了。”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我們都沒有去過莊園,只是用盡全力才艱難地擊敗一個威爾士。局長已經到了,我們只有很短的時間‘交流’一下,我們是怎么沒有去莊園的。”諾亞說到。
加里點頭說到:“的確,特別是為了戰勝強敵威爾士,我在你的幫助下勉勉強強鐫刻了‘愛麗絲的替身’這件事,還得好好說說。”
“那可是利用我的能力【演說家】和你的【活性】配合了很久才勉強擊敗的,至于血月什么的,我們也不知道。”諾亞聳肩。
“那確實,我們只是恰好分到一起搭檔的萌新。”
……
晚霞很美。
火紅的落日映照在靜靜的小河邊,紫色的天空里,幾只歸鳥繞上幾個彎。
河谷鎮的入口,來來往往的人群大聲議論著伯爵莊園的慘案,以及那可怕的紅月。
鎮門口,一個頭發蒼白面容憔悴的老婦人面色呆滯,口中喃喃低語。
幾個守衛看見了這個渾身泥土的婦人,眉頭一皺,面色猙獰地罵道:“什么乞丐,伯爵夫人生性善良,可見不得鎮門口出現你這樣的東西。”
旁邊幾個護衛對著婦人重重地踢了一腳,本就體弱的老婦人連翻幾個跟頭,疼得手指發顫。
“滾”護衛罵到。
“是個傻子,你跟這瘋婆子鬧什么,小心她咬你一口。”一旁護衛不屑地看著老婦人。
神志不清的老婦人搖搖晃晃地向河谷鎮邊的小河走去。
她走得很慢,沒人理會她去哪里。
河邊早就沒有了人。
曾經的河邊,漁民們會在此捕撈些小魚,拿到鎮中的市場換些面包。
但自從伯爵下令捕撈河中的魚要交“魚費”,到鎮上賣魚要交“賣魚費”后,河邊就再也沒有了漁網。
現在,只有妮娜一個人了。
她什么也記不得,像是自己有什么東西已經被銷毀了似的。
“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
她反復呢喃,努力地記起自己的愿望。
她好痛苦,即使餓得全身無力,但也總是死不了。
在她的記憶里,依稀有誰跟她下了命令,不在她不走完三百公里,不說完三百萬次“我的錯”她無論如何也死不了。
她好想死,又好想跟人呼救。
可又有另一個人的命令又告訴她,她必須去死。
她一步步向前走著,嬌氣的腳掌早已被石頭割出了無數條傷口。
“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