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灌嬰人馬先行一步,次日劉邦大軍順大路向城父進發。
一路上,只有張良沉默寡言。雖然形勢一片大好,張良總感覺有哪兒不對勁。當然與韓信有關,于情于理,漢王開出的條件,他都應該和彭越一樣,立即答應。由于這是自己出的主意,當初也已經夸下海口,所以張良也不好意思在漢王面前提起韓信的事情。
又行二日,漢王大軍終于抵達城父。黥布周殷早就出城兩里,在路邊恭敬地迎候.
黥布,周殷熱情虛寒問暖,給足了劉邦面子,劉邦也擺出君主的威嚴,安撫加勸勉,其樂融融,因而氣消了不少。陳平乘隙問雙方信使的下落,黥布,周殷也是面面相覷,再詢問部下,才發現都失蹤了。
“他們肯定被楚軍抓到了!”張良早就懷疑是這樣,但城父一點消息都沒有,就裝糊涂算了。
“劉賈與灌嬰早行,當是懼漢王責罵!”陳平故意點破,并撇一眼劉邦。
黥布周殷等哄堂大笑。
“來日喚劉賈來聽罵!”劉邦笑嘻嘻地踱步,對劉賈徹底釋然了。
晚上的接風宴,劉邦與眾臣正暢飲.
“魏相國彭越求見!”侍從突然從外面闖進來報告。
“有請!”劉邦馬上傳令。
張良陳平都樂了,又來一支生力軍。彭越這次表現很積極,進軍也快,漢王君臣都很滿意。
只是進來的彭越不是大家想象的樣子:氣宇軒昂,走路帶風。而是臉色陰沉,衣衫不整,像個輸光老本的賭徒。
“彭越來助漢王,在碭縣南與項聲相遇,哪知中了項王埋伏!”見禮過后,彭越趕緊訴苦。“幾乎孤身脫圍!”
“項王?”劉邦君臣都難以想象,項羽怎么能準確伏擊彭越,他東面逃跑還來不及!
“在下部屬皆久經戰陣,若非項王季布率軍襲擊,豈能潰敗?”前幾天還是得意洋洋的主帥,現在卻淪落為光桿司令,彭越心里的怨氣像火山一樣。見著劉邦,難免像怨婦一樣訴苦.
“沒了?六七萬人馬?才兩天!”劉邦的腦筋根本轉不過彎來。項羽那十萬人馬,怎么打都不死,你的人馬怎么像泥巴墻,一碰就散架?
“尚遣使者求救于漢王!”彭越想把責任也分一些給漢王。
一侍衛正在門口觀望,聽見彭越的話,趕緊大聲說道:“梁相國使者與漢使門外候見!”
“貽誤軍機,使者可斬!”彭越一聽,氣得咬牙切齒,這幫兔崽子躲哪兒去了,比老子還晚!
“事已至此,殺使無益!”張良聽明白了,求救的現在才到。
“賜使者飲食!”陳平揮手向門外侍衛大喊。
“諾!”
原本等著他來露一手,卻變成可憐楚楚的流浪漢,劉邦忍不住心里嫌棄。
“彭相國威震一方,助漢王滅楚,功莫大焉!”張良看出劉邦的心理,趕緊提醒劉邦。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陳平笑著接過話頭,“彭相國率眾與項王拼殺,雖敗猶榮!“
劉邦一聽就懂,假裝微笑安慰彭越,并把新降的一萬人劃給他率領。“有彭相國在,何愁項羽不滅?”
“越當以死報漢王!”面子里子都給了,彭越激動得趕忙效忠。
“上酒為彭相國壓驚!“劉邦走上前拉著彭越,向侍者大喊.
彭越這才誠惶誠恐地在臨時加的幾案前坐下,接過茲酒,與眾人應和.
次日晨,使者又送來灌嬰劉賈繼續跟蹤楚軍東進的消息。就像走進迷魂陣,劉邦開始自以為懂,現在卻迷糊了,根本看不出項羽的意圖。沉思良久,劉邦只能疑惑地問詢張良。
自項羽抵達城父開始,張良就覺得局勢走向開始怪異,項羽的這次行動完全看不懂,也不符合項羽一貫的作風。他怎么敢打彭越,若韓信趕來,直接就將他的騎兵包抄;破了彭越,怎么不就勢占昌邑,卻還是回來,等著漢王大軍包圍?張良發現自己第一次看不懂項羽了。“繼續追擊,等韓信的信使!”張良無奈安慰劉邦,連自己也迷惑。
一個時辰后,侍衛通報,往齊國的使者郎將杜得臣回來了.
他奶奶的,總算有消息了!漢王劉邦高興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旁邊張良,陳平等也是長吁短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劉邦正正衣冠,耐著性子坐案后,等使者進來。
但從門口進來,漢使杜得臣一臉苦相,前來的齊使也是畏首畏尾的樣子,把漢王劉邦等一眾君臣看得心都要晾了,難不成爾等從死人堆里爬回來的?還是怕漢王吃了爾等?
不待這些使者行禮,劉邦就忍不住從案后惱怒地站立起來了,“直言,杜得臣。齊王韓信安在?”
“齊王尚未到達,右丞相曹參引五千兵馬來會漢王,”兩方使者幾乎說一樣的話。
杜得臣獻上齊王韓信的回書,曹參使者獻上曹參的信,然后就退下了。
這什么話?劉邦君臣楞在原地.演戲嗎?還是赴宴?光曹參來做甚?好半天劉邦才回過神來,打開韓信來書.
“冠冕堂皇!”劉邦一看韓信的回書,好話千千萬,就是無行動。上次上大將軍印綬,就心懷鬼胎,現在想坐收漁翁之利,等著吧,總有你后悔的一天!韓信小兒!
張良與陳平也傳看了韓信的回書,寫的沒有問題,就是出兵一事模棱兩可。本來應該欣然應允,怎么會這樣?張良滿是疑惑,又不便明講。
“上大將軍印,齊王可有言語?”張良想問個明白。
“齊王歸漢大將軍印后,無甚言語。”曹參使者回復。
“漢王退回齊使,齊王竟無語?”張良心里一直有疑問,那件事前前后后都不正常。
“齊使無音信,曹丞相至今疑惑!”曹參使者也是一臉不解。
“大將軍印與使者俱亡?”劉邦大叫,沒想到是這樣。
“誠如大王言。”曹參使者說得那么平靜,把張良和陳平說迷糊了。
“豈有此理?!“劉邦大叫,不知道該向誰撒氣.
“此事...“陳平氣得張口結舌,以前從來沒有這等事情發生,而且他既然沒有得到一點兒風聲.
“此事蹊蹺,須慢慢查問.“張良心中已經有了些頭緒,此時卻不便明說.轉頭看向劉邦,“彼等辛勞,可否先下去歇息?“
劉邦不耐煩地大喝,“爾等下去!”
“諾!“兩人如蒙大赦,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