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孔雀明王
“孔雀明王?!”
重復幾次這個名字,常釋搖了搖頭,說道:“我佛門修行到第五境無相之后,可修伏魔禪,繼而凝成自己的忿化身。修成之后,可得明王法號。但忿化身雖是兇相,卻從沒有過非人的樣貌。”
說著,僧人粗礪的大手熟練地捏了個法印,低喝了一聲,一尊泛著金光的虛影出現在他的身后,四臂肌肉虬結,面相金剛怒目,卻完全沒有那孔雀的邪異之相。
“佛門記載中,也從來沒有孔雀明王這一號人嗎?”,紀禹探了探頭伸出亭外,這才看到了足有二樓高的法相全貌,雖然嚇人,但確實是個人類腦袋。
常釋確信地搖頭:“決計沒有。”
鐘靈毓的眼神也從飛鳳上移開,凝神看著那邪異塑像。畢竟妙真派雖在海外,但和南域臨近,這等看不出氣息的邪物出現在家門口,難免有些擔憂。
“先生說孔雀明王,難不成是上古時,有這么一尊邪佛?”
“邪佛倒也稱不上”,紀禹順暢地進入了上古秘辛環節,解釋道:“雖然來歷有些不正,但孔雀明王理應是佛母,呈一面四臂之相,手持蓮花、俱緣果、吉祥果、孔雀尾,跨乘金色孔雀王。”
“倒是有孔雀明王本體是孔雀的說法,但也不至于化作這等邪異之相。”
“本體是孔雀?這百萬年來妖族近乎銷聲匿跡,佛門自傳承以來從未有妖族皈依。”僧人散了法相,疑惑地問道:“先生,難道上古時,佛門真有妖族托身?”
“如果是封神那個時代的話,是的”,紀禹拖著下把,思忖著應該透露多少東西出來。
上個世界的文明歷史雖短短幾千年,但留下的經史典籍、志怪詞篆卻是浩如煙海。在紀禹剛到來這個世界時,曾經悉心記錄此世人的道書典籍,與上個世界比對。
意料之外的是,此世人道雖然昌盛,卻近乎將技能點全點在了道法三千上,其他方面并不突出。而得益于修仙體系下過于穩定的力量體系,整個世界似乎固化在了封建時代,頂多時不時有天才開宗啟道,卻仍是在這個體系中打轉。
至于生產力,除非一步踏入星際時代,否則什么生產力都不如挾山跨海的修士大袖一揮,更遑論各種奇術妙法。
因此,在短暫的試探之后,了解到百萬年前的巨大歷史斷層,紀禹便放心地將原世界的種種典籍說成不同時代,當做上古秘辛,偶爾透露給此界人。
什么“封神時代”、“山海時代”、“夫婿是廢柴就一定要退婚時代”、“上仙喜歡鉆進戒指里一對一輔導時代”,說的久了,反倒讓這些異界人有些上癮,哪次聚會不聽就渾身難受。
聽就算了,隨著對自己新人的累計,每次講完“秘辛”,他們還會大張旗鼓地去探查追溯一番,著實讓曾經的紀禹捏一把冷汗,生怕穿幫。
但詭異的地方就在這里。盡管上古的歲月只剩殘垣斷壁,神通廣大的大佬們總能搜羅道些許蛛絲馬跡。而將這些蛛絲馬跡與紀禹杜撰的“秘辛”比對,除了些許偏差外,居然毫無破綻。
從那之后,紀禹反而更加謹慎地去選擇“上古秘辛”。畢竟這些修士大能就算再強,自己的記憶里,也總有些強的不講道理的東西,要是身邊人在探尋時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紀禹的罪過了。
穿越一年,著實把紀禹的心智打磨地深沉了許多。
斟酌著詞句,紀禹繼續說道:“據傳孔雀明王原是始鳳之子,嗜好吞噬活人,當時釋迦不是正塑金身嘛,就給吞進去了。”
“然后釋迦金身塑成,又以那孔雀右肋塑了肉身,從其脊背破體而出。原本想殺了這畜牲,但被人勸下,就度化入了佛門。因為塑肉身、破體出的這層緣法,孔雀明王也就成了佛母。”
因為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存在佛祖,紀禹只能以釋迦稱之,以防有什么疏漏。
可能是因為惡劣的第一印象,僧人聽了孔雀明王的故事,反而面帶盛怒,怒目厲聲道:“這邪物竟用這等鬼蜮伎倆竊取我佛門先師的緣法,就算登堂入室證得果位,那也是當誅之徒!”
紀禹遙遙舉手,敬了敬茶以示安撫,溫聲說道:“大師無需在意,時隔經年,這些舊事早就是一抔黃土了。”
通過回想這一年來的經歷,紀禹適時地露出了追憶的神色,輕嘆一口氣,顯得有些唏噓。
趙繡纓入神地看著紀禹,上仙的姿態讓她仿佛看到了百萬年前的荒遠世界,雖然想象不出那時的光景,但一臉不明覺厲的敬仰卻十成十地展現了出來。
鐘靈毓則是有些擔憂地看著他,見他思緒飄遠,狀似惆悵,忙將身體靠近了些,柔和地岔開話題:“那先生認為,這香火邪教是何來頭?該如何處理?”
幽香襲人,讓正出神的紀禹瞬間驚醒,輕咳一聲收起了思緒,紀禹看向常釋,鄭重說道:“是何來頭不好分辨,畢竟這種邪像古時也沒有記載。但知道用十八尊皈依佛門的精怪形制做成塑像,想來對上古秘辛也有些了解。”
“確是如此,難道這邪教中人發現了上古遺跡?貧僧弟子尚在南域,應當讓他好好探查一番。”
“我妙真派也會配合探查。”
“仙子仁善,貧僧代佛門與南域百姓謝過。”
“等等”,紀禹抬手打斷二人,難得鄭重地看著常釋的眼睛,嚴肅說道:“探查可以,但如有發現,萬萬不可妄動。那孔雀明王至少是個佛門六境,果位在身,涉及他的事情不會小,更何況還有十七尊邪佛存在。”
“若無多個佛門高手坐鎮,切忌以身犯險!”
見紀禹少見地神情肅然,甚至有些訓誡的意味,在座眾人都是心頭一凜,徹底認識到了這段“秘辛”的危險性。
縱然都是一方巨擘,在上仙看來,個中危險也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嘶……”,儒士抽了口冷氣,坐直身體,對常釋說道:“和尚,我近來左右無事,要不陪你走一趟?”
僧人也非孟浪之人,雙手合十對儒士道謝道:“多謝荊施主愿助貧僧一臂之力,眾生危難在前,貧僧便不推辭了。”
道童插話道:“我正一道在南域沒什么勢力,本座家里又管得嚴,出不得遠門。大師發現了什么端倪的話,可提前傳信予我。”
雖然獲得助力,但常釋仍面帶憂色,再次謝過道童后,默默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紀禹也擔心僧人真給挖出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來,想了想,決定暫且勸其緩兵不動。
心頭暗自嘆息著又多了一樁因果,紀禹微笑著寬慰常釋,說道:“大師若沒有把握,又怕同門亂事的話,可暫緩尋找源頭。待我此間事了,云游天下時,先去你那邊走一趟。”
“是!”,常釋欣喜地拱手,頗有些如釋重負,并沒有糾結“此間事了”到底是什么事。畢竟這群人人均覺得世外上仙深謀遠慮,連進城開個店都要猜個千年布局出來。
而紀禹看了看手邊的玉簡,又看了看桌上的塑像,只覺得自己再不開啟靈臺的話,不用爆體,洶涌的因果就會讓自己死于非命……
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紀禹含笑掃視一周,說道:“諸位道友遠來辛苦,今天就到這吧。”
“是。”眾人應諾。
“呼……”
悄悄長舒了一口氣,紀禹看著起身互相道別的眾人,心中喜憂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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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秋十九
開心,鋪墊完要寫正戲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