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手
七十幾騎,突面而至,左手火把,右手彎刀。
他們仿佛一群獵狗,圍成一個圈,將小和尚和小姑娘圍在中間。
小白龍焦燥的磨著后蹄,幾次差點跑掉,不過都被落花生按住了。
雖說這就是一群野獸,那他們也有主子,似乎是主人還沒有到,訓練有素的野獸們很安靜,留出一個缺口。
當然不是用來給獵物逃跑的,在他們眼里,獵物已經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
“野獸們”圍成的缺口很大,更加沉重的馬蹄聲傳來,六人六騎走了進來。
看到其中手持彎刀的一人,落花生暗道一聲不好,此人他認識,三天前有過交手,有點本事,刀劍功夫很扎實。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認識他,以前就認識他,三天前,跟這些金人的沖突就是他引起的。
卻說此人是誰,兩年前北地有名的獨行客,好色貪婪,卻花錢大方,好結交綠林好漢。
雖說做惡不少,但很多正道人士,大多跟他有過酒桌之誼,倒也讓他混得風生水起。
直到,在一間小寺廟被一個孩子阻止,還被廢去了一半的功夫。這兩年也銷聲匿跡,確沒想是給金人當狗了。
狗杖人勢的他,自然想要借力除掉這個壞他好事,毀他武功的小和尚。
希望借著夜色,掩飾過去,不給辛小妹的計劃增添更多的危險,落花生低下頭。
對面傳來一聲嗤笑。
“二哥,我看你這箭法也不咋樣嘛?這么明顯的目標都失手了,明天和大哥匯合,酒桌上可以好好說道說道。”
“老三,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一看這里就有練家子,擋下了那一箭。”
其中一個人搶過手下手中火把,驅馬向前,略過正在裝鵪鶉的辛小妹,將火把幾乎捅到落花生臉上。
如果不是小和尚本就是光頭,恐怕就是這一下,頭發也要不得了。
“和尚,抬起頭來!”
“和尚?”另一個人驚疑一下,召來旁邊一人。
“你,去看看,那個和尚是不是前幾天打傷大哥手下的人。”
鬼頭刀王奇自然愿意,雖然被這個小王子從大王子身邊要來,他也不敢對主子們有什么怨言。
更何況,真要是自己的仇人,那就正好今天解決了,上次是人手不夠,他又指揮不動金人的騎兵,才讓那個愛管閑事的小和尚逃掉。
“沒聽到話嗎?小和尚,抬起頭來。”
又一個火把湊近。
王奇看清楚了落花生的打扮,黃色僧袍,黑色里襯,檀色念珠,正好是他的仇人。
旁邊,低頭裝鵪鶉的辛小妹眼見落花生的眉毛都快保不住了,也顧不得那么多。
“啊!呀!”假摔到地上。
做戲也得做全套,小姑娘臉上盡是恐懼,雙腿也不斷發抖。
“各位軍爺,你們這是做什么?我們好好的趕路,被當成獵物也就算了。我們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不知道有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軍爺。”
“行了,不要裝了,看你打扮,也是江湖人士,這點小把戲,又能騙誰。”辛小妹演技不到位,一下就被鬼頭刀王奇戳穿。
被戳穿辛小妹也不覺得尷尬,從地上站起來,不忘整理了一下衣裙。
雙手抱拳。
“有道是山東豪杰今何在,辛家有女未出手。一劍霜寒十四州,锏落驚退萬戶侯。江湖人稱旋風少女辛小妹是也。”
“哦!”
辛小妹一頓胡咧咧,倒是讓這群人中的兩個大人物提起了興趣。
“我說,王大刀。你們江湖上真有這號人物。看她這瘦弱的身材,也好像不是很能打的樣子?”
“回二王子,小的這兩年一直在北地辦事,江湖的事每天一個變化,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看這小女子穿著打扮,應該是有這號人物的。”
很好,他們被唬住了,接下來就是打進敵人內部,收集情報,然后將他們一網打盡。
辛小妹心里計劃著。
不過,余光瞧見旁邊小和尚也一臉震驚和仰慕的神情,辛女俠感覺更舒服了。
傻和尚這也信?
難道行走江湖這么久的小和尚也沒有我這么響亮的名頭。
不過,并非如此好蒙混過關。
“你,在這個時候,重裝上京,恐怕不安好心,盛傳江湖人士,都好彪炳自己的義氣和氣節。”
旁邊,有人搭話。
“是啊,二哥,現在人們都還在說呢。
16年前,那個叫岳飛的死了之后,南邊的江湖莽漢還來上京路大鬧了一番。
不過,真慘。
小姑娘你猜如何?
到最后啊,一具完整的尸體都拼湊不出來了。”
小姑娘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如此悲壯的事,在更南邊,卻很少有人記得,甚至認為他們就是一群暴徒,江湖草莽。
辛小妹突然不想忍下去了,她想,如果自己真的是武林高手,他在這里就可以將這群自以為高高在上,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家伙送下去見閻王。
可是,她不是,她就只是初入江湖,身手不入流的小女子。她不怕死,她只是怕自己死的沒有價值。
如果,我的武功再好一點就好了。
辛小妹想的很多,現實的其實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
……突然,似乎聽見野獸嘶吼聲。
旁邊小和尚掛的念珠一顆顆掉落在地上,小和尚雙眼已經血紅,極重的呼吸聲傳出。
落花生抬起頭,僅留的一絲清明看向辛小妹,似乎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見。
辛小妹雖然不知道落花生想要表達什么,但她知道落花生其實已經下了決定,她能做的只是給他支持而已。
辛小妹點了點頭。
風聲,雷聲,火花炸裂聲。
人聲,馬鳴,拳拳到肉聲。
刀光,劍影,血味彌漫。
鬼頭刀王奇不想死,他風流快活一生,從來只有他享受那些臨時的女子害怕的眼神。
他害怕了。
沒有華麗胡哨,他不知道一個和尚怎么會殺人技。
落花生雙指似劍,點到王奇胸口,他死了,做惡無數,痛快的死了。
完顏阿瑟不想死,他才27歲,騎馬打天下的夢想還沒有開始,作為遼王第三個兒子,他只要學會韜光養晦,他也可以有野心。
可是,他不懂,帶著一群人,仗著自己身份,把宋人當獵物,是他提出的主意,他只是覺得好玩。
玩脫了,沒命了。
完顏阿善不想死,可他活不了,他以為他被甩出人群,遠離戰斗中心,他可以活下來。
可是啊,身受重傷的他,雙手沾滿鮮血的他,被地獄里伸出來的手拉了下去。
辛小妹受傷了,戰斗突然發生,在誰也沒有料到的一刻。
火把亂飛,血味彌漫,混戰中,說好保護她的落花生也身陷刀槍劍戟的叢林。
小姑娘并非如她哥哥口中的柔柔弱弱,雙锏左右格擋,還能勉強保護自己。
不過還是受傷了,她忍住疼痛,不去管腿上的傷口,邊打邊向一匹假死的馬靠近。
她沒想到,自己的演技竟然還不如一匹馬。
可惜的是,如果落花生之前沒有將小白龍弄瘸就好了。
她沒有想到落花生會這樣沖動,可能是有什么東西積壓在他心里太久了吧。
小白龍一聲嘶鳴,躺在地下的它突然跳起,辛小妹抓住韁繩翻身上馬。
“花生,風緊,扯呼。”她大吼一聲,不知道落花生能不能聽見。
辛好,落花生仍舊保有一絲清明。
躲過長槍,伏魔棍法逼退幾人,猛踩地面,身形騰空,腳尖點退幾柄彎刀,穩穩的站到馬背之上。
左手揮槍對敵,右手搭在辛小妹肩頭。
“走!”
帶傷的兩人和瘸馬,殺出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