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了？”

　　“算是吧，人已經休克昏迷了，現在正在做手術看看能不能救回一口氣。”

　　裴湘點點頭，“好，我去休息。”

　　杜章言又看向一旁還在吃包子的何菀寧，“你慢點吃，吃急了，等會你可睡不著。”

　　“誰說的？我困死了，等會就給你表演個一秒入睡。”

　　“對了，楚景文今天被拉出去做實驗了，估計深夜才回來，你可以去他那里睡，畢竟這里只有椅子，還是床上暖和些。”

　　他們日夜顛倒照顧隊友，所以不管何時總有人要睡覺，他們擔心睡著時會有緊急入院的傷患，所以沒有向醫院申請占用六樓的空病房，一直在家屬休息區的長椅上湊合著。

　　“他做什么實驗？”

　　“實驗室那邊在測試他與寧玉的生命契約是否受到距離的影響，所以就帶他出去來一個京都一日游。”

　　“七階的新能力越來越花里胡哨了。”

　　何菀寧匆匆吃了個飽，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

　　“快去睡吧，我來收拾桌子。”

　　“謝謝哈，哥們。”

　　她擦干凈嘴巴便將紙巾扔進垃圾桶離開了，徒留身后的杜章言一臉無奈。

　　“真不知道是我太笨，還是你太呆……”

　　“你又笨又呆。”躺在角落的裴湘冷不丁說了一句，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

　　三天前，第一軍事醫院附屬生物實驗基地的一間實驗室內，秦安國和他的學生們都在緊張地看著劉妍將針管里的透明液體緩緩滴入裝滿血液的試管內，再擰緊試管塞。

　　“老師，我去關燈。”有人提醒道。

　　“好。”

　　實驗室很快暗下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盯著試管里的液體。

　　黑暗中，試管里的血液散發熒綠色的微光，劉妍點開手機的計時器，開始倒數五分鐘。

　　但是沒過一會，試管中的綠色微光便開始黯淡。

　　“消失了，熒光色素消失了！”

　　“老師，我們成功了！”

　　“開燈開燈！”

　　實驗室再次亮起來，眾位學生齊齊看向秦安國，卻見他高興得漲紅了臉，雙手卻顫顫巍巍從懷里的口袋拿出一瓶藥丸。

　　“快拿水來！”

　　“老師您慢些，要不您還是去休息吧？”

　　“不，不用。”他吃了藥，靠著椅背緩了緩氣息，過了許久，心口那陣尖銳的刺痛才消下去，“我們已經成功復制了于渚的試劑，趕緊，趕緊進行下一步，我們要檢驗這個試劑是否能夠推廣、是否具有未知的隱患。”

　　“老師，您快去休息吧，越是緊要關頭，您更應該珍惜自己。”劉妍半跪在椅子旁，誠懇地勸說道，“距離于渚體內抑制劑失效還有兩天的時間，我們會按照您的指示，開展下一步的試驗。”

　　“是啊，老師，您的病經不起勞累。”

　　“這邊的進度還要等于渚的抑制劑失效，正好可以讓您先休息。”

　　秦安國疲憊地點點頭，聽到學生們的關心，他的心里也感覺到一陣溫暖。

　　“劉妍，記住上一次的教訓。”

　　“老師，我一定謹記。”

　　兩位同學扶著秦安國離開之后，實驗室的燈又亮了五個小時，才被人關閉，但是沒過多久，燈光再次點亮。

　　“學姐，學姐醒醒。”

　　“……嗯，啊？”劉妍困得兩眼發黑，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用幾張塑料凳連起來當床鋪睡覺了，“出什么事了？”

　　“臨床實驗出現意外。”

　　“什么！”她立即清醒大半，從操作臺上拿起實驗數據簿便往外跑，“什么意外？實驗體還是進階試劑？你先跟我說。”

　　“都不是。”作為她的實驗助理的學弟一臉苦惱地說，“就是實驗沒有結果，沒有出現我們預料的任何情況。”

　　“初步推斷是什么原因？”

　　“注射入實驗體內的吞噬體被他們自身的免疫系統清掃了，吞噬效果沒有達到進階的預期。”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正在趕路的劉妍想到，他們從于渚的那一支試劑里提取到殘余的吞噬體，并且開始嘗試復制。

　　按照寧玉進階時的身體數據，他們已經確定了七階異能所需要的進階條件——富余的變異細胞核、急速流失的紅細胞、同源分裂的出現、恰到好處的異能補充。

　　說白了，想要獲得七階異能就必須在變異細胞核比西塔蛋白更多的前提下發生大出血的情況。

　　但是這樣的試驗談何容易，先不說實驗體本人愿不愿意冒著瀕死的風險躺在操作臺上，就算實驗體同意了，他們也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檢測到同源分裂的出現，又如何在合適的時機為實驗體補充西塔粒子呢？

　　如果異能補充過早，同源分裂就不會出現；如果異能補充太晚，實驗體便會直接異化。

　　加之每個人的變異細胞核含量不同、骨髓活性不同，這種外力干涉的進階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就連寧玉的進階都是她自己那多余的百分之二十的細胞核撐住了最關鍵的階段。

　　現實就是，雖然大家都是異能者，但是大多數人并不是第六小隊那般變態強悍的身體素質。

　　然而，于渚的制劑卻摒棄了外力的干擾，直接在血管中注射一種特殊的吞噬體，將變異細胞核吞噬殆盡，刺激僅剩的細胞核開始同源分裂。

　　此時問題又來了，吞噬體以細胞核為食，如果它把人體內所有血紅細胞核都吞噬了，那不還是一個死？另外，吞噬體屬于外來物，很容易被免疫系統判定為病毒并絞殺，如何達到持續吞噬的目的？

　　秦安國及其學生們日以繼夜地做實驗就是為了搞清楚這關鍵的問題。

　　兩分鐘后，劉妍和助理趕到人體試驗的觀察區，其他實驗人員已經檢測出了必要的數據。

　　“我們在同一實驗體的不同部位抽取了三支血液，都沒有發現吞噬體的存在，很可能已經被免疫系統清空了，并且其他四個實驗體的血液樣本也是如此。”

　　“我看看。”她坐到電腦前，逐一閱覽實驗體注射吞噬體之后的數據變化，“現在他們的細胞核比例是多少？”

　　“1.02~1.1之間。”助理有些擔憂地說，“學姐，要不我們還是把老師叫醒問一問下一步的試驗怎么展開？”

　　“沒事，這不是個壞消息。”劉妍面不改色地翻開自己的實驗筆記，“我們這不是一般的藥物實驗，危險性太大了，前期試驗沒有結果才是最好的結果。”

　　“那接下來怎么做？”

　　怎么做？她的大腦快速運轉起來。

　　獵鷹第六小隊進階的成功因素很大一部分來自于他們本身的強悍體格，按理說，于渚這般蝸居在實驗室的異能者，以寧玉的方式進行進階的話，他極有可能挺不過大出血的階段。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難道他們整個團隊的努力都比不上于渚一個人的天賦？

　　會不會他們的思路完全錯了？

　　她越想越冷靜，終于有了些苗頭——他們的出發點一開始就錯了，既然寧玉的進階方式無法適用在普通人身上，那么于渚同樣也不會照搬，所以他一定換了另一種捷徑——利用了某種他們并未嘗試的手段。

　　有什么實驗是于渚做了，而他們沒有嘗試過的？

　　進化異種病毒實驗！

　　“老師醒了嗎？”

　　“還沒有。”

　　“你去老師房門前等著，等他醒來后問他要基地最高機密數據庫的生物秘鑰。”劉妍重新合上筆記簿，作勢就要跑出去。

　　“哎，學姐，你去哪？”

　　“我去特殊生物監獄采集進化異種的樣本。”

　　“啊？”

　　有關吞噬體的實驗計劃仍在進行，秦安國醒來之后，他與劉妍商討了另一種實驗路徑的可能性，最終點頭允許她自己另行組建新的實驗室開展對于異種病毒的研究。

　　三天后，她和她的團隊發現進化異種病毒的表面覆蓋了一層特殊的蛋白，能夠與活性西塔蛋白產生的微波共振效果，使得西塔粒子不發生相斥反應。

　　因此，她模擬這類小分子結構重新組成新的蛋白，使得第二代吞噬體能夠識別活性西塔蛋白，并且進入細胞中精準開始吞噬，直接完成清除變異細胞核的目的，最重要的是，這種吞噬反應僅僅發生在已配對的細胞中。

　　關鍵問題之一已然解決，進階試劑的研究由此進入第三階段，這時，她需要于渚的血液來驗證這類試劑是否存在吞噬體的殘余。

　　“學姐，血液樣本拿到了，但是……”助理想起那個場面還有些后怕，“但是于渚他剛好趁著抑制劑的時效鬧起來，不過我離開醫院的時候，據說是已經被制服了。”

　　“嗯，我知道了。”

　　劉妍對于實驗之外的事情漠不關心，除非出現一些干擾實驗的不利因素，她才會騰出心思來處理，甚至不計后果。所以，秦安國也時時叮囑她，不要忘記當初的悔過，她的天賦并不比于渚差。

　　瘋子與天才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兩天后，實驗的第三階段完成，通過修改吞噬體的遺傳物質，她完全做到了吞噬細胞核的可控性，距離進階試劑的最終完成只剩下了最后一步，副作用的臨床檢測。

　　這一天，第一軍事醫院收到了劉妍親自打來的電話。

　　“您好，我是醫院附屬生物基地第七實驗室的負責人，劉妍。”

　　“您好劉博士，實驗進展如何？需要什么幫助？”

　　“實驗順利，報告已提交，所以我不再需要于渚的樣本。”她的聲線沒有絲毫的起伏，無名指輕輕一推，圓珠筆便在她的指尖轉動一圈，

　　“我的建議是，使用腐蝕性氣體直接溶解他的軀體，這樣比較方便你們取出他的水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送到八號實驗室，我的學弟學妹們有這個能力進行水晶的進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