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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劍辭

第十三章 黃粱一夢

負劍辭 怒海蒼嵐 3041 2021-09-30 20:00:00

  朱雀卻恍若未聞。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便已足夠,眼下總歸不可能將人帶回冥府去,糾結于這個問題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九幽不會善罷甘休,只等進了游云宗的地方,他們再猖狂也要收斂幾分。”

  “離了崇安城,他們尋不到我。”裴忱對這一點倒是頗為自信,他不想與眼前人再有什么牽扯,想來對方直截了當地挑明了身份,就是在試探自己的態度。

  然而他的態度,大概從九幽滅裴氏之時起,便已經被決定了。

  朱雀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卻也不惱,只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你拿著的東西,可能比世上大多數的東西都要危險。但我曾聽人說過,征天劍不過是一把兵器,世人自己所作所為要賴在兵器頭上,實在可笑。”

  裴忱的神色微微一僵,昔日征天劍可不止是一把兵器,當然,此時此刻,他手里的劍確乎只是一把劍了。然而征天沒有對朱雀的話提出什么異議,沉默得像是睡著了。

  “持征天劍不得善終,或許只是因為絕對的力量讓人膨脹。”朱雀沒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只自顧自地感慨一聲。“我希望你的運氣會好一些。”

  裴忱心想,從某種意義上他的運氣可能是不錯,因為征天劍最要命的那部分現在已經不在劍中,但若想到去向,他的運氣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

  朱雀的身影在他眼前一寸寸淡去,像是被抹除一般,與此同時,裴忱察覺到有什么人在大力搖晃自己的肩膀。

  裴忱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景色與夢中別無二致,然而多了溫宏的臉。

  原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已入夢中。

  但那夢又不是完全虛假的,因為他手中正握著劍,溫宏小心翼翼地仰著身子避開劍鋒,滿臉的疑惑。

  “你怎么在門口睡著了?看這一身濕——還有這劍是哪來的?以前怎么沒見過?”

  溫宏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忽然就不問了。他看出眼前人的表情同以往不大一樣,往常聽他這么發問,這廝永遠會是一副禮貌然而厭倦的表情,連頭發絲都寫著“你真蠢”三個大字。

  這回裴忱卻在認認真真地打量他,仿佛兩人是第一次見面。

  “沈三?沈三?”溫宏伸出手來用力地揮了揮,眼見著他的手臂揮舞出一個危險的幅度仿佛下一秒就會撞在劍鋒上,裴忱趕緊把劍給放下了。

  “我要走了。”他輕聲說。

  溫宏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而后又覺得他是在開玩笑。然而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又覺得不像。

  “這一天總算是來了。”溫宏沉默了片刻,出乎意料道。

  裴忱不解地看他。

  “你從沒打算過在這兒過一輩子,時間早晚的事,看你素日里那德行就知道了。”溫宏揮揮手。“我還得想法子跟我娘解釋她兒子去哪兒了——小子,我一直想問你,你是不是拿什么法術給我娘下了套?”

  “你要是懷疑,就不會到現在才問了。”裴忱輕笑。“我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機會離開這里了,幸而天不絕人。”

  “跟那姑娘有關系?”溫宏忽然問。

  裴忱愣了一下。

  “什么姑娘?你說日前碼頭上那個?”

  溫宏狐疑地皺眉,然而再要說話的時候,喉頭忽然一窒,再說不出話來。

  裴忱見他不說話,無奈地笑了笑。

  “總歸,這些年多謝你們。如果溫大娘問起來的話,你就跟她說,我去拜師學藝了。”

  他沒有說自己會去哪兒。

  “你還是不肯喊她一聲娘。”溫宏自嘲地一笑。“凡夫俗子到底入不了你的眼。”

  “只是因為我娘死了。”裴忱無奈道。“這個留給你,你若想學藝時,也可拿著這個去隴右李家一趟。”

  他從脖子上解下了一塊玉墜,交在溫宏手里。平心而論溫宏現下才尋仙問道是有些晚了,不過他本意也不是叫溫宏真去學這個,只是希望給溫宏留點東西,算還一個人情。

  溫宏哂笑。“先一個喊我去鏡花樓,你又說隴右李家,弄得我還真覺得自己有點天資。只可惜,我娘離不開人,我也只好在這兒渾渾噩噩地過下去。”

  裴忱眉頭一跳,沒想到溫宏還知道鏡花樓的存在。他沒再說什么,只是把地上那塊灰撲撲的布撿起來重新裹在劍上,要跨出門去。

  “等等。”溫宏喊了他一聲,從后頭扔過來幾串散錢。“你總不能光靠那破劍就到哪兒去。”

  裴忱回手接了,沖溫宏一笑。

  “謝了。”他想了想,終于不再直呼其名,換了個親近些的稱呼。“溫大哥,后會有期。”

  ——雖然他也不知道究竟還會不會有期。

  溫宏看著裴忱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搖頭笑了笑,一回頭卻看見少司命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邊。

  “不要再向他提起我。”少司命平靜道。“忘記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溫宏這才反應過來。

  “剛才是你做了手腳,不叫我說話?”

  “是。”少司命伸手在門扉上按了一下。“對于你我來說,是后會無期了。”

  溫宏一頭霧水地看著少司命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依樣畫葫蘆也在門上摸了兩把,然而什么都沒有摸到。

  他搖了搖頭,覺得事情有點莫名其妙。

  少司命站在崇安城的城門外,最后看了一眼這座城,當然,能看到的也只有城墻。

  “你又去了?”朱雀不贊同地問道。

  “善后。”少司命扭頭看了朱雀一眼。“九幽恐怕還會來,我去啟動陣法罷了。”

  朱雀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只是牽起了少司命的手。

  云中君扭頭望向開啟的殿門。

  “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會回來。”她話里并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透著一點無奈。“我沒料到九幽會想出這樣的法子。”

  朱雀向著云中君行禮,少司命卻沒有動,定定地站在那里。她沉默了片刻,終于落了一點淚下來。

  云中君沒有說話,她只是看著滿臉淚水的少司命。

  少司命一直是安靜的,無喜無悲的,猶如精致的人偶般無生氣,除了云中君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和她說上話,有的人是不敢,有的人是不愿。

  而云中君閉了死關之后,少司命更難見到她,于是愈發地沉默下去。

  這與她丟失的一魄有關,但也不是絕對的。

  云中君在一連串的變故里已經失了一個弟弟,另一個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而被她親手從百越蠱師那個狹小的籠子里抱出來的少司命,早就被她看做是妹妹。

  第一眼看見少司命的時候,她以為這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那么瘦小,滿身狼藉臟污,蜷縮在籠子的一角,面無表情的,死死盯著已經身首分離的蠱師。

  直到她彎下腰把少司命抱起來,才從骨齡看出這孩子已經十歲。

  她知道這個孩子就是師父要的最完美的鬼道傳承者,也因此為這個孩子心疼。

  冥典鬼道,最艱辛的一條路,孤獨將永遠伴隨著修煉者直到死亡。但這也是這孩子奪回自己那一魄唯一的辦法。

  因為缺失的那一魄,少司命的心智永遠不會與常人相同,她行走在天冥殿中時,下屬們總是恭敬,畏懼,疏離的向她行禮,絕不會多靠近她一步。云中君一開始試圖改變這種狀況,但卻發現人心是她無法掌握的。

  后來云中君把全部的希望寄托于少司命早日突破,此刻看見少司命的淚水,云中君心痛之余,也覺得這次的決定是正確的。

  這么多年來,少司命從未如此的接近于常人。

  在少司命的哭泣中云中君先是舒展了眉目微微的笑起來,為這一刻充滿煙火氣息的少司命,而后又緩緩地嘆息一聲。

  “大人,我好像明白了。”少司命抬起頭的時候臉上的淚痕還在閃著光,但是她的神色已經重新平靜下去。

  “你明白了什么?”

  云中君的語氣里有不易察覺的悲哀,她已經猜到答案了。

  “明白您為什么要我保密。”少司命低聲說“我明明,做的事情沒什么區別。”

  云中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早已習慣于在人前維持自己身為圣主唯一弟子的威儀,但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眼眶發熱。

  “我會公子走上一條有陽光照耀的路。”

  “我明明做的事情沒有什么區別。”

  朱雀和少司命的話是截然不同的,但其中都有同樣無奈的意味——他們是左道旁門,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魑魅魍魎。在旁人看來他們只會行茍且之事,永遠行走在黑暗之中,滿腹陰謀,見不得天日。

  所以當那些無主的惡事被歸在他們這些人身上時,所有人都會覺得心安理得,而一旦有人發現他們喊打喊殺的邪魔做了什么善事,每個人就都會開始絞盡腦汁的試圖找出其后‘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你的錯。”最后,云中君只能這樣說。

  少司命卻猛地抬起頭來,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變得尖銳。

  “那到底是誰的錯?”

  云中君猛地怔住,而后唯有苦笑與嘆息。

  “也許誰都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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